“我也隻在資料上看過……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祟,相當狡猾也異常脆弱。它們的食物是大腦,所以喜歡寄生在動物的顱腔裡,并且擅長控制宿主的行動。隻是一旦被拉出顱骨很快就會死去。”
子鼠的解說聽得桃子背脊有些發涼:“呃……難道惑椿控制了誰嗎?”
“……接下來發生的事隻有一個人了解,他是唯一還活着的當事人。”少年的頭埋得越來越低,暖黃的燈光投下的陰影将子鼠的眼眸染得漆黑一片,“現場到處是屍體,祟務搜索到的不過是一堆模棱兩可的證物,我們能依靠的隻有一份真假難辨的口供。”
桃子小心翼翼詢問:“……昶說了什麼?”
“他說……他說惑椿給所有普通人都洗了腦,令他們互相殘殺——
“他絕對在說謊——”不等桃子作出反應,子鼠立即否定了昶的供詞,“的确洗腦是惑椿的拿手好戲,但這根本不能說明為什麼他要殺月陽哥!”
惑椿分明控制的是普通人,昶卻殺害了月陽,這着實令人費解。
可是,另一個細節更加吸引桃子的注意:
“……洗腦?”桃子反刍着這熟悉又陌生的名詞,“家系有可以洗腦的術式嗎?或者……其他祟也能做到?”
面對桃子的提問子鼠抵着下巴思索了兩秒:“不,沒有這種術式,祟的話也不多見……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桃子回憶起昶轉學來第二天發生的事:“其實……昶他以前說他給我爸爸洗過腦。”
“!怎麼回事?”這回換作子鼠錯愕。
“那個,該怎麼說呢……先不談爸爸他全盤接受了媽媽死于意外的說法,我明白即使告訴他真相也無濟于事,不如用更正常的理由蒙騙過去——
“但爸爸對昶是我家遠房親戚這點深信不疑。”桃子支支吾吾地開口,她雙手扣在一起,握緊了又松開,“我認為我家不是德派的親戚,至少我沒聽說過有這層關系,昶的舅舅竟然也理所當然接納了我讓我有些迷糊,或許隻是我不知道。”
“——什麼意思??”子鼠不禁混亂地抓了抓頭發。少女爆料的情報與自己一直以來收獲的信息徹底相悖,他需要梳理一遍,“等等,你是說,桃家是德隆遠房親戚這點,是德隆昶通過洗腦編造出來的?”
桃子謹慎地選擇言辭:“我不确定事實究竟如何,萬一真能追溯出什麼淵源來……但昶應該有洗腦的手段。我隻是在想,當初解決請仙的時候他吃掉了請仙的核,說不定——”
“他也吃了惑椿的核。”子鼠皺着眉毛補上桃子沒說出口的後半句。
少女無聲地點了點頭。
“他在報告中寫的可是惑椿被當場除掉了!”子鼠的拳頭捶打在桌面上,牙齒被他咬得咯吱作響,“果然他的每一句話都不可信!!”緊跟着他站起來,“不行,他拿着惑椿這事我得立刻告訴其他人。”
“可、可能昶隐瞞惑椿是有什麼理由?畢竟他除了替我媽媽安排合理的死因之外一次也沒用過。”桃子起身攔在子鼠身前試着說服對方,擅自敲定别人的善惡讓她不是滋味。
“理由?他能有什麼理由??”子鼠不解桃子的阻止,“就算惑椿本身很弱,隻需稍加提防就不會中招,但我完全想不出他會用來做什麼善事!”
“過去的昶會做什麼我不敢想象,現在他大概和曾經不一樣。”桃子認真地看着子鼠,“盡管不是他的錯,他向我媽媽道歉了。”
見桃子為昶辯護,子鼠的憤怒更上一層,他不顧一切地怒吼:“你怎麼能确定他的道歉發自真心?他那層皮有多虛僞你還夠不了解?!”
桃子啞然地張了張嘴。
……是啊,昶太擅長僞裝了,誰能保證他不是為了利益而說謊?
今天他不就單獨行動了嗎?
他去哪裡、做什麼了,誰知道?
子鼠的話像一根刺,狠狠敲入稀薄的信任中。
桃子愧疚地低下頭。
原來我和子鼠一樣并不相信昶。
對方露出難過的神情令子鼠感到有些自責:“……我說太過分了,對不起。”
“不是,我……”桃子搖着頭剛想圓場。
大門“咯啦”響了起來。
“!!”兩人的心随即提了起來。
是周家雄?
還是幸運兔腳?
門鎖轉了一圈,紅發的少年推門而入。
“嗯?怎麼了你們兩個,一副見鬼的表情。我打擾你們了?”昶一邊腹诽三個書包很重,一邊扣上大門。
“昶……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桃子将話題扔給昶,用來緩解方才尴尬的氛圍。
“去幫你們跑腿了啊。”昶放下肩上的行李,餘光注意到放在桌上的藥箱,又瞥了眼兩人手腕的繃帶。
看上去都是輕傷。
桃子走過去幫忙整理:“怎麼有三個書包,子鼠的你也拿回來了?”
“嗯?”子鼠疑惑地歪着頭。
“桂大人說他從這邊回去恐怕太晚,同意留宿一晚,還讓我帶了換洗衣物。”昶指了指最邊上的口袋。
子鼠和桃子這才注意到客廳裡時鐘的指針接近十一點。
“紫薯睡哪兒用什麼都交給你啦,我去洗洗睡了。”昶爽快地将剩下的工作全部丢給桃子,揮揮手走進自己的卧室。
“诶、诶!你!”就算昶留在旁邊也幫不上什麼忙,但這麼幹脆地甩手走人依然讓桃子不由得想要扶額。
“噢,對。”關上房門前,昶若無其事地告知兩人一條信息,語氣仿佛茶餘飯後的閑談,内容卻是子鼠和桃子今日内聽過的最震驚的消息。
“剛才接到祟務再訪的報告,周家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