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兩聲之後,門内總算遲遲傳來窸窸窣窣鞋底在地闆上拖拽的聲音。
房門徐徐打開,桃子身上還穿着睡衣,雙眼空洞沒有聚焦。
“……現在幾點了?”她輕聲發問,聲音微弱宛如落水的柳絮。
“……”昶沒有應答,他向房間内望去。
窗簾緊閉,室内昏暗,收拾整齊。
除此以外,“一切正常。”
“嗯?你說什麼?”少女揉着眼睛,沒聽清昶的自言自語。
“現在十一點過,你不舒服?”少年跳回前一個問題。
“不,我沒不舒服……十一點了?”桃子木讷地擡頭确認時間,客廳座鐘的指針兢兢業業地向前滾動,“我睡了這麼久?”
“你想的話還能繼續回去躺着。”昶讪笑着走向玄關,取下門口衣架上挂着外套穿好打算出門,“沒想到你會比我起得晚,難道做了什麼美夢?”
“美夢……夢……”桃子反複呢喃同一個詞,歪着頭陷入沉思,“我做了個夢,但想不起具體内容,不過應當是個不錯的夢吧……”
少女遲緩的反應讓昶皺了皺眉毛,昨日桃子尚不曾如此死氣沉沉。不過他隻是整理好衣領走出家門:“如果你和子鼠一樣撞到頭,不然也去檢查一下腦袋?”
對方沒有應聲。
直到昶關上家門,桃子依舊愣在原地。
“這可麻煩了。”少年嘴角挂着笑容,從容地踩着樓梯往樓下走,“到底帶了什麼我和桃子都看不見的東西回來?”
顯而易見,桃子的狀态絕對有異。
假如桃子和子鼠一樣頭部受過傷,就算傷口在難以察覺的地方,子鼠也一定會讓桃子留院檢查,然而他并沒這麼做,那麼桃子除了手腕應當沒有其他傷口。
“剛擺脫罔天的幻影又被不知道哪裡來的夢境纏上,真可憐。”
昶嘴上這麼說着,話語間卻絲毫感覺不出同情。
他與門衛室的爺爺問過午安。樓下的早餐店已經停止營業,于是少年去了轉角的面包店買回今日的午飯和一些主食,又去蔬果店購入可以屯放兩天的果蔬,最後再捎上一塊奶酪回桃子家。
抱着一堆買來的東西,昶将最後一口三明治塞進嘴裡,取出鑰匙打開房門。
轉進客廳,忽然瞥見桃子站在拐角處。
“!”昶不禁吓了一跳,手上一松,包裹差點落地,“……你醒了?”
少女換下了睡衣,看起來意識清醒了不少。不過她拽着衣角,似乎有話要講。
“呃,那個……昶。”桃子猶猶豫豫地開口,“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好像不太對勁。”
“嗯,所以呢?”将購入的食材放在餐桌上,少年随口應聲。
“……我今天能不能住你房間?”
聞言,昶愣了一下,随即戲谑地皺起眉頭:“哈,你認真的?雖然我們名義上是親戚,但并不算友好,你不認為你的要求既失禮又尴尬嗎?”
昶搬出自己完全不在乎的世俗理論,以稱不上委婉的方式表達拒絕。
“況且,子鼠沒提醒你小心點,或者離我遠點?”
“……”昶說中了事實,桃子不願找借口否認,經過短暫的沉默,她道出自己的擔憂,“我感覺夢裡有什麼讓我不想離開,我怕我醒不過來。”
少年将食材一件一件從紙袋中取出,該放入冰箱的放入冰箱,應收在籃中的收在籃中:“這樣說的話,你認為昨天帶回來的玩偶有問題?”
“……但我什麼都沒看到。”桃子垂下眼睑。
“真巧,我也什麼都沒看到。”
這是家中唯一的變量,昶和桃子會如此猜想也是必然。可惜猜想歸猜想,卻沒有證據來證實。
其實,哪怕搞錯了,直接将人偶破壞不就好了。
但二人有如徹底遺忘了這個選項一般,緘口不言。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關上冰箱,少年總算正視對方,“感覺身體很沉,意識不集中或者别的什麼?”
“哎?我現在沒什麼大問題,頭有點暈暈的,這可能是我睡太久的關系。”對方詢問目前的狀态算是意料之外,桃子眨着眼睛理了理頭發,“噢……不過,你來敲門的時候好像有一瞬間我從人偶的眼裡看見了自己。”
“從人偶的眼裡看見自己……”昶重複桃子的話,稍作思考後點頭應允,“行吧,如果你睡相太糟我會把你丢出去。”
“……”本應該對少年答應自己任性的要求表示謝意,可桃子卻沒了感謝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