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上。
帶着灰暗氣息的過往浮現在她的大腦之中,讓她在熟悉的黑暗過往中找到了久違的感覺。
她為此感到興奮。
江堯動作輕巧地用手指取回了那朵花捏在另一隻手上,語調不變地開口道:“明天早上起來,夫人看到這束花該開心了。”
仿佛他剛剛做的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小事。
他總是這樣。
不識好歹。
毫無廉恥。
令人憎惡。
瞿真勾起唇角,沒有開口說話,一開口她因為興奮而略微顫抖的聲線就會被對方給直接捕捉到,于是她依舊冷着臉,克制着心中快要溢出來的破壞欲和毀滅欲。
江堯也走到了台階之上,他空出手,就像小時候一樣親昵地用指骨蹭了蹭她的側臉,帶着白木香花香的味道沾染上了她的皮膚,這幾年疏離分别的時光仿佛在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一樣。
“嗯。”
瞿真找回自己的聲線後,重新開口回複道:“我先上去休息了,明天周五我還有課。”
江堯:“祝小姐好夢。”
他微微俯身,向後撤一步,不再和瞿真保持并排站立的姿勢,他将整個臉隐入左側羅馬柱投下來的寬大的陰影裡面,似乎又重新退回了管家一類的身份中。
瞿真說不清此刻心裡的感覺,但她清楚一點,如果自己不想和他說話,他開口叫自己的時候就當沒有聽見就行,不想被他蠱惑的話,他伸出手的時候往後退一步就行。
這條蛇的動作很慢的。
瞿真閉眼壓下心中所有的情緒,轉過身朝着樓上光亮處走去,而江堯還站在陰影處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
——
這座古樸别墅的大廳總是顯得特别空曠,江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裡面大部分的家具都被變賣了,隻剩下搬不走的柱子和根本不值錢的小物件而顯得空曠。
但好像也并不是,原先整個大廳塞得滿滿當當的時候也顯得特别空曠,似乎隻要是人精神上在某塊地方得不到滿足,那無論房子怎麼變,缺的還是那同一種的東西。
慘白平坦的月光被窗戶上水波紋造型的玻璃給扭曲了形狀,地面上出現一片死寂的白色海洋。
江堯立在原地出神地看着海面上那一塊圓弧形的亮光,那是瞿真房間的燈光,但很快就熄滅了,整座大廳又陷入一片濃稠的黑暗之中。
他沒有開燈的打算,哪怕他對這棟房子熟悉到閉着眼去往任何地方都能輕巧地避開所有障礙物,找到燈的開關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江堯站在原地手裡捏着花束,想着瞿真剛剛無動于衷的表情又發了會兒呆,客廳裡造型古樸的鐘敲了幾下,提示他現在已經到了第二天了。
該做正事了。
江堯想到。
他邁開因為長久站立而發酸的雙腿,重新清洗幹淨好手中的花束後,找來了最适合白木香這種花類的透明水晶花瓶,很可惜的是剛剛發呆的時候他沒有控制住自己,花稈末端全是他指甲留下來的掐痕。
可惜了。
江堯一邊這麼想着,一邊拿過剪刀面帶笑意地将不該有的痕迹全部給修剪幹淨。
修剪花束前,他将會客廳中的燈給打開了一個,白色濃烈的直射光從房間頂部的天花闆上照射了下來,将他的臉部徹底分為黑白兩部分,沒有中間灰色的緩和地帶。
他濃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兩道濃密的陰影。江堯姿勢優雅地坐在蒲團上,嘴裡慢悠悠地哼着小調,手上動作狠辣地裁剪着花枝,他的花藝技術很老到,就這樣狂放的亂剪也還是在及格線的水平之上。
鋒利的剪刀直接挑開了指腹露出了裡面的白骨,大量湧出的鮮血順着他修長的手指不間斷地滴進了潔白的花瓣之中,他遲緩了幾秒才突然想起來一樣補上了一句驚呼。
“啊。”
“太不小心了。”
他用白布緊緊包住手指後自言自語道。
面前木制矮桌上的顯得純淨美好的白木香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樣子,甚至因為鮮血而湧動着一股潮濕的腥氣與滾燙的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