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最終慘死在高台之上,他抱着她已經僵硬的屍體,心中暗笑她聰明,也蠢,沒找到一個好用的傀儡。他不會是個傀儡,可那赤誠的愛,若是能落到自己身上,他不介意給她想要的。
他一生自莊家滅門之後再無家的概念可言,如同一片浮萍居無定所,然而上一世他親手弑君,攪得整個朝堂天翻地覆,最終又如何呢?終究如鏡中花水中月,白忙一場罷了。
這一世,他隻要自己活的好。
一直遠遠跟着的副衛上前遞給莊南洲一個暖爐,道:“主上。”
莊南洲漸漸收回目光,自從回到自己的二十三歲,他的體質有了很大的改變。原本在雪地中可以堅守幾日的軀體如今也會畏寒。
别的倒是罷了,隻是總覺得,這一世的顧笙性子有些不同。
不過沒事,隻要能回來就好。況且她這一世看上去并未看上榮王。莊南洲眉眼恢複了冰冷,斜睨着暗衛道:“去領闆子。”他的東西,他不允許任何人染指,一個暗衛也敢接顧笙遞過來的大氅。
暗衛身子一僵,低聲道:“是。”
顧笙推開自己房門的時候,心中還有那股無名火。她說不清道不明,她是想試探莊南洲對自己的态度,沒想到這人竟然直接挑明了。
好像她稀罕他扶似的。
“回來了?”顧明依坐在梳妝台前慢悠悠的梳着自己的頭發,吓得顧笙哆嗦了一下。這會已經完全入了夜,明日冬狩還要早起,幾乎無人還醒着。
行宮不比家裡,房間剩餘不多,所以顧明依和顧笙睡在一起。
“阿姐,你怎麼還沒睡。”顧笙有種莫名做錯事的心虛感,一邊問一邊往床榻前走去。顧明依招手讓她過來坐。
顧笙疑惑的坐在梳妝台前,顧明依耐心的幫她把首飾全都一一摘下。原本顧笙的發飾偏重華麗,都是上好的材料加上極負盛名的工匠打造,如今全部摘了一看,反倒讓那張不施粉黛的小臉看上去更加光彩奪目。
顧笙感受到發梳從頭到尾一點一點被梳順,手法輕柔沒有半分用力。饒是顧笙這個不喜旁人近身的性子,竟然也漸漸放松了警惕。
顧明依看着鏡中那張無比熟悉的小臉,從前的顧笙可斷不會乖乖的坐在自己面前讓自己梳頭發。
“好了,睡吧。”顧明依放下發梳,讓顧笙過來睡覺。夜已深,原本急躁的顧笙如今也被幽黃的燭光恍的有些困頓,在顧明依有一搭沒一搭的拍打中漸漸睡着。
她上一世是孤兒,從未有過家人。她無論想要什麼,都要依靠自己去争去搶,否則幸運永遠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顧明依卻有些失眠,看着天花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第二日一早,冬狩圍獵開始,各個世家大族的子弟均在場上。顧子夜一身黑衣高束馬尾站在其中格外出衆,他張揚的看着自己兩個妹妹,挑了挑眉。
顧明依在底下偷偷為哥哥加油鼓勁,顧子夜也頗為受用。
今日是冬狩第一日,哪家都是一早就在此等候,可今日莫敬謙和莊南洲遲遲未到。
“這七皇子也就罷了,誰不知道那是最受寵的皇子。可是莊南洲他不過就是皇室的一條狼犬,怎麼如此不懂規矩?”
“一個連自己的生身父親都能輕易忘卻的人,又能是什麼好人?當年莊老将軍遭到皇室忌憚,各方勢力疊加才終于絞死在那琅琊一戰中。如今莊南洲便做起了殺父仇人的狗,當真可笑。”
這朝中,人人都懼怕莊南洲,人人也都看不起莊南洲。
皇上面色不虞,望着沙場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在沒過多久莫敬謙與莊南洲雙雙到來,局面才好了一瞬。
“父皇贖罪,兒臣太過興奮竟然忘卻了時間,今早拉着莊大人手談一局誤了時間。”莫敬謙一貫的慵懶随意的笑挂在唇邊,一柄折扇打開遮在胸前。
二皇子站在左太傅身側一臉的不屑道:“興奮?七弟還是小孩嗎?竟然會因為貪玩誤了時間。”
莫敬謙眨眨眼看了眼皇上,折扇遮住下半臉,露出與先皇後有七分相似的眉眼道:“皇兄說的是,兒臣太過放肆,請父皇責罰。”
皇上眉心舒展開來,朗聲笑道:“敬謙是小孩心性,有何需要責罰?不早了,開始吧。”
二皇子在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
顧笙看着這場鬧劇,心裡歎道:果然男人都喜歡綠茶,男綠茶也是綠茶啊。
冬狩一共七日,每一日都以所獵獵物最多而取勝,連勝次數最多拔得頭籌,可向聖上請旨一項殊榮。
往年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禮物,今年莫敬謙和莊南洲竟然也要參加,讓各家臉上露出了晦暗莫深的表情。
這第一....他們還能拿嗎?不能拿也不敢拿啊。
隻聽一聲令下,冬狩正式開始,莫敬謙翻身上馬對着莊南洲道:“莊大人可以一同前往。”
莊南洲卻無視了他,直接越過莫敬謙來到顧笙面前,馬兒高大足足高了顧笙半個頭。顧笙想要看清楚莊南洲就必須仰頭,少女的脖頸脆弱又白皙,暴露在空氣中。
周圍的人也看了過來,莊南洲卻俯身下去,淡然道:“我并未與他手談。”
顧笙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時說剛才的事情,她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繼續看向他。陽光刺目,他逆光高騎馬上,唯獨對她有幾分耐心的問道:“你可有想要的?”
顧笙看了看周圍投過來的目光,深吸一口氣:“兔子吧,我喜歡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