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在即,國子監芸芸學子全都牟足了勁。
原本的科舉制度就不算太清正,為了堵住悠悠衆口,整個國子監有一半是名門之後,另一半則招收了不少寒門貴子。
他們同吃同住同窗讀書,可受到的待遇卻是毫不相幹,更别說幾乎所有沒有家世扶持的,就算進了會試也到不了殿試。
近幾年替考洩題之事更是嚴重。
不出顧笙所料,莫敬謙果然如書中一樣被皇上任命為春闱的座師,又專門命禮部輔佐莫敬謙一同主持今年的春闱。
看似是考驗,實則是給皇上最喜歡的兒子一個立功的機會,太子之位已經空了太多年了,該是時候塵埃落定了。
此次春闱不僅是莫敬謙的機會,當今皇後的胞弟程天蕪也要參加此次會試,隻是他雖出身顯貴,卻是個衣架飯囊,遊戲人間之徒。
可皇上有意扶持七皇子,就要給二皇子與皇後一個交代,程天蕪必須脫穎而出入仕為官後得到重用。
所以無論前朝後宮都在緊緊盯着那個位置。
顧子夜作為刑部侍郎被委派前來維護秩序,卻不想在貢院外看見了皇家的馬車。
身側的林澤南是顧子夜同窗好友又一同進入刑部,家中父親乃是戶部尚書,與顧子夜關系匪淺。二人并肩騎馬在貢院門前,林澤南撞了一下顧子夜道:“不過是個會試,怎麼做的這般隆重?”
顧子夜沉默不語,目光卻一直落在馬車上,那大抵是皇貴妃的座駕,可是今日怎麼都不該是後妃出宮的日子,更何況今年皇貴妃母家并無人參加會試。
沐陽公主在和親路上遭遇埋伏陣亡之後舉國默哀三日,事情不過發生在前幾月罷了,那轎子裡坐的還能是誰?
顧子夜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耽擱了你負責。”
林澤南“啧”了一聲跟了上去,心裡暗罵,平日裡脾氣沖有時候又裝高冷,怪不得刑部都不太喜歡這位相府嫡子。
馬車裡,沐陽一身水藍色襦裙,頭上帶着帷帽,焦急的坐在蒲團上,她幾次三番忍住了探頭的欲望。
“小姐,木公子進去了。”蕙蘭隔着簾子壓低聲音向裡面傳達着。
沐陽松了口氣,若說她最放心不下的,也許就是國子監的木仁。木仁出身布衣,年少時因一首論山文章豔驚四座,被祭酒選進國子監,但年年科舉落榜讓他早就失去了信心。
直到後來沐陽因頑皮也被皇上送到了國子監讀了幾年書,期間結識了木仁。
公主進國子監當時乃是朝廷上下震驚的大事,朝中官員無不議論紛紛。但皇上意已決,誰都無法左右他的想法,沐陽也被衆人默認為皇上最寵愛的公主。
蕙蘭咬着唇看着周圍投來的目光,她是皇貴妃的心腹被送到沐陽公主身邊當差,今日沐陽實在不該來這裡引人注目。她試探着勸道:“小姐,咱們回吧。”
沐陽嬌嫩的小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也知道再待下去恐怕會被更多人注意到,隻能應着:“回宮,但務必找人看着木仁,若是出來了第一時間告訴我。”她眨巴幾下眼睛,少女的臉頰上是情窦初開的绯紅。
她雖跋扈,但并不是踩高捧低之人,木仁有真才實學,氣質儒雅面容清秀,重要的是他與其他纨绔子弟完全不同,行事有分寸又守男女之禮,沐陽很喜歡和他說話。
今日不止是春闱的日子,也是顧笙的回門之日。
因為家中無人參加春闱,似乎這件事于顧笙而言,全然沒有影響。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門才被空青推開。
莊南洲已然在院中打了一套拳,就算是空青都不得不承認姑爺風姿綽約,不愧是當年名動一時的貴公子。
“夫人,您起了嗎?”空青試探着喊了一聲,顧笙迷迷糊糊睜眼,懷中抱着被揉亂了的被褥。陽光從門縫裡鑽進來照在顧笙臉上,空青笑着道:“夫人還是如從前一樣,睡覺一定要睡醒才好。”
身後莊南洲踏進門檻,手上還在拉扯着掌心的繃帶,頭發并未似平常一般高高束起而是略帶随意的搭在肩上,一條發帶将頭發束着,不至于妨礙他習武,看上去卻有種柔弱之美。
他剛踏進屋子,眼神自動落在了顧笙身上,不知想起什麼難得好心情的上去哄着:“還不起嗎?一會要回相府了。”
顧笙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忽而想起什麼道:“今日是春闱的日子?”
莊南洲耐心的伸過去手任由顧笙攙扶着自己起身,目光柔的似乎能掐出水來,道:“你兄長怕是都在日頭地上站了一晌午了,你倒好,才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