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并不會因為這種事愧疚，她大哥有官職，身為侍郎自然要為聖上所用，但自己隻是一個将軍夫人，連诰命都沒有，何必給自己找罪受。

她看着空青給自己穿戴，一身藕色齊腰襦裙，發間的步搖如芍藥般清麗，腰間的玉佩與荷包碰撞在一起，任誰看都是一副賢淑模樣。

可她下一刻将發簪拿下道：“不必戴太多，重。”

空青略微有些意外，從前小姐恨不得将金銀都戴在頭上，什麼時候開始變的？似乎是從與榮王退婚開始。空青心中歎氣，原來女子經曆情傷真的會變得成熟啊。

聽顧笙的交代穿戴整齊後，二人一同坐上去相府的馬車。

今日二小姐回門，相府衆人都在等這個大日子，全家上下都知道這位二小姐多難伺候，不敢怠慢分毫。

顧夫人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錯，眼帶笑意的讓人往梁上挂了幾盞燈籠，府裡頓時喜慶了不少。顧老夫人什麼身份，不至于讓她也等在外面，隻有顧明依心事重重的站在顧夫人身側。

今日除了顧子夜在外當差回不來，全家早早的便等在正廳裡。顧笙馬車停在相府門前，周圍有人看見了免不了又是一頓議論，那莊南洲惡名在外，從來不是憐香惜玉的性格。

可是如今看着顧笙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小臉紅潤，眼神裡依舊是那副不在意任何人的模樣，甚至下馬車的時候還穩穩握住了莊南洲的手掌。

顧夫人嘴角輕輕勾起，眼神得意的看了眼身側的顧相，顧相冷哼一聲，沒接顧夫人的眼風。顧笙沒看見父母二人的眼神，徑直挽起顧明依的手，往裡走去。

莊南州手裡突然一空，他欲言又止的看着顧笙離他而去的背影，還未上前被顧相攔下：“莊将軍近來可好？”

和天下所有父親都一樣，他可不想在眼皮子底下看到女兒和别的男人親密無間，莊南洲想要邁出去的步伐硬生生被止住，低垂下去眼眸道：“嶽丈叫我南州就好。”

将軍府的下人将歸甯禮獻上，這些都是莊南洲親手備下，隻是顧笙并不知曉。下人像顧相解釋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顧笙身形一頓，随即恢複自然。

既是莊南洲主動求娶自己，那麼做些表面功夫不是應該的？

歸甯宴席上，這次莊南洲總算能與顧笙并肩而坐，老夫人坐在最頂上神色淡淡，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視今日的日子，隻是敲打着莊南洲：“阿笙這孩子讓我這兩個孩子寵壞了，自小做事不着邊際，若是嫁給旁人我也許是要說一句多擔待。但你情況畢竟不同，還是要将自己的日子過好為重，其他的不重要。”

莊南洲在外是何惡名似乎并不需要過多贅述，這番話實在不算好聽，顧夫人欲言又止的看向莊南洲，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說什麼都是蒼白的。

從前他們無心關心莊府如何，現在才仔細了解後知曉，莊南洲自喪父後，莊府便南遷去了姑蘇，唯獨莊南洲留在了襄安。

外面都說，是皇上看不得莊家一家獨大，所以才設計殺害了莊老将軍，而莊南洲卻可以不計前嫌的為朝廷服務，實在是狼心狗肺。

以前他們也是如此想，但是現在畢竟成了一家人，很多事便不能這麼想。

沒想到一身玄色長袍坐于顧笙身側的莊南洲面上并未顯現出半分不耐，反而起身拱手道：“孫婿自當謹遵教誨。”

看着他那派低眉順眼的模樣，衆人心道外界傳言想來也是不能全信，雖莊南洲偶爾确實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他從踏進相府那一刻起便很是守規矩。

誰說這莊南洲不好相處的？他們看着明明禮數周全。

一頓飯吃完，就連顧夫人都不得不感歎，這莊南洲實在是細心，席間不知多少次給顧笙夾菜添水，就連魚刺都處理的妥帖，偏生顧笙不願吃他準備的。

飯後顧相又拉着莊南洲手談一局才放二人離開。

顧笙坐在右側懶洋洋的将腿搭在莊南洲腿上，莊南洲失笑卻還是替顧笙慢悠悠錘着腿。

空青隔着簾子問道：“夫人，是回府嗎？”

“去貢院。”

莊南洲一頓，才想起些什麼，上一世的會試動亂，帶頭傷人的名叫木仁，是一名國子監的布衣學子，此前他的幾乎所有文章都被權貴霸占成了自己晉升路上的跳闆。

唯獨他無能為力的看着一屆屆學子高升，而自己隻能永遠藉藉無名的待在國子監裡熬着日子，旁人勸他離開，他卻不願，他心中尚且還有抱負，想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