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并未怪罪莊南洲,左右他失禮不是一兩次。他更在乎的是,“你果真能将敬謙救回來?”他眼中放出精光,有着上位者的威嚴。
顧笙信誓旦旦道:“臣女必然讓七皇子安然無恙,但七皇子受傷隻是結果,事出有因。聖上還是想想如何解決這因,否則七皇子能傷一次,還能傷第二次。”
聖上眼眸輕轉,他打量着顧笙,印象裡她一貫嚣張跋扈,心胸狹窄也從不關心其他人的想法。偏偏這般女子還是個無德無才的草包,雖受太妃與丞相寵愛,可也難成大氣候。
如今突然關心政事,又是為何?她身側畢竟還有莊南洲這個虎視眈眈的家夥。
“依顧二看,該當如何?”皇上拇指摩挲着虎口,靜待顧笙的答複。
顧笙微微勾起嘴角,如同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似的道:“沒有官職女子不可幹政,既然皇上對顧笙有所需要,顧笙所要也不多,便隻是那郡主之位和禦史台中丞之位。”
滿座嘩然,自古以來女子不得幹政,更别說女子擔任官職。可以說這史無前例,就算顧笙地位特殊,那此事也非同小可。
聖上眼神微眯道:“顧笙,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顧笙并未退縮,而是慢慢上前兩步道:“聖上莫急,此次春闱之事究極根本便是寒門之子苦讀多年卻被貴族鎮壓在下層,不得上升入仕。聖上可有想過,若不是那些爛泥扶不上牆的權貴之子在朝中橫行霸道,草菅人命,我朝又何須将沐陽公主送出去和親?”
沐陽和親一事,至今無人敢提。聖上為了邊疆安甯,獻出了自己最尊貴的公主,到頭來死在了邊關。就算此事不是異族人所為,那也是将我朝臉面摁在地上踐踏。
而在我朝成立之初,強盛之時,哪有什麼用和親換取和平一事?隻不過如今内外無可用之人,才會淪落至此。衆人不敢提,可聖上心知肚明。
否則也不會任命莊南洲為親信,淩駕與大臣之上隻為皇家辦事。
二皇子立刻道:“父皇!你莫要聽信這妖女在此處妖言惑衆。此事分明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學子不将皇家威嚴放在眼中,對我們進行的一次挑釁。千萬要重罰啊!”
“住嘴!”聖上手中珠串扔向二皇子,珠串在二皇子肩膀上彈開落地散落開來,二皇子立刻噤聲。
皇上頓覺自己額側跳動,心髒不适。若非二皇子爛泥扶不上牆,難當大任,他何苦費盡心機為莫敬謙鋪路?
原本立嫡立長,二皇子最是合适。偏偏他從小比不上其餘兄弟,從前跟在大皇子身後樣樣比較,後來又跟在左太傅身側搬弄是非。
就算他不喜莊南洲與顧笙,可也不得不承認顧笙有句話說對了,就是有了這些不思進取的蛀蟲,原本強盛的王朝如今也是内憂外患。
聖上順了順心神,道:“顧笙,若你能說到做到,你提的要求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可你要明白,此事絕不可兒戲,莫說你如今是莊家人。若你沒能做到,顧家也好莊家也罷都要有所交代。”
顧笙單膝跪地抱拳道:“聖上一諾千金。”
左太傅與二皇子原先隻是看不慣顧笙,如今可算是結下了梁子。離開殿前時,二皇子故意上前撞過莊南洲。好端端一個大殿,他偏要從莊南洲身側走過。
莊南洲也不是能吃啞巴虧的人,頓時朗聲道:“二皇子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嗎?”
二皇子一僵,他本以為莊南洲不會将事情挑明,從前二人也沒有交集。
他微微側身皮笑肉不笑道:“本皇子身體不适,無心之失,莊将軍不會怪罪吧?”
莊南洲回以一個微笑,可笑意冰冷道:“怎麼會呢?二皇子眼盲是二皇子的問題,莊某怎麼敢怪罪二皇子?莊某為皇家辦事,盡心盡力。”
二皇子心裡氣悶,面上卻隻能輕哼一聲拂袖而去。
顧笙剛從殿前出來,擡眸便是二人争執。她淡淡道:“禍及夫兒了?”
莊南洲側眸看她:“榮幸之至。”
顧笙心中暗罵一句,默默翻了個白眼不願多說什麼。
臨安行宮中,沐陽被安置在了西苑裡,她受了傷氣血大失。皇貴妃特意派了人秘密送來了補品,隻是她出行不便便沒有親自前來。
顧笙到的時候,郎中剛将藥給七皇子灌進去,而沐陽也尚且未醒。
長甯為莫敬謙煎藥,整個小廚房裡全是藥罐子味。嗆的她不停咳嗽,她卻還是拿着蒲扇不停的扇着風。
顧笙站在門口看她,陡然出聲問道:“長甯公主不回去歇着嗎?七皇子身側下人繁多,不必勞煩公主。”
長甯并未氣惱,完全不同于後宮其他人的趾高氣昂,隻是柔柔的笑着,手上動作不停道:“我能為皇兄做的,也不過如此了。”
顧笙沒有多說什麼,人這一生便是如此,年少時不可得之物終将困其一生。于長甯而言,莫敬謙是如此。于莫敬謙而言,長甯也是如此。
其實想要平息考生怒火,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其實不難。隻要公平公正公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