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時雨已經很小了。

他沒有急着洗澡，坐在沙發上深呼吸好幾口氣，忽然眼眶也酸了，幾顆淚珠滾下來，劃過臉頰時濕濕癢癢。

安喻愣住了。

他在……哭什麼？

好在隻是幾滴眼淚而已。

他無措地用紙巾擦了把臉，不明白為什麼難過為什麼流淚，打開手機又在聊天界面猶豫了很久該發什麼，最後隻發了句對不起便去了浴室。

回來時看見沈言澈給他回的消息：【沒關系，不要有負擔】

安喻緩緩地眨眼，抿了下唇，又猶豫了好久，最後什麼也沒發。

再一擡頭往外看，雨很早就停了，夜空呈現出靜谧的藍黑色，星星和月亮都藏在雲裡。

很晚了。

照理來說，工作日，這個點，安喻已經上床醞釀睡意了，況且剛剛加班完身體還很疲憊，但他現在一點睡覺的想法都沒有。

他換了個姿勢，安安靜靜窩在沙發裡。

指尖在屏幕上點到了對方的頭像，輕而易舉進入了那份私密空間。

他對别人的生活并不感興趣，朋友圈也從來不看，可現在像是被本能驅使，忍不住地一張張照片仔仔細細劃過去。

沈言澈的朋友圈裡很少純文字，大部分都是照片，和他不熟的大概都會覺得是一個熱愛生活、喜歡分享生活的人，很有活力。

最近的很多是他新嘗試的咖啡飲品，說些好喝之類；稍微遠一點是幾張飛機的照片；再久遠一些很多有關生活和風景，以及自拍。

自拍往往是很裝地炫耀身上漂亮的肌肉——但這些安喻早已在床上看過了無數遍，他甚至也吻過。

這樣的沈言澈和他記憶裡的有些不太一樣，卻又覺得不意外，沈言澈向來活得比他精彩得多。

安喻看得很慢，有時視線會停留很久，終于不知道幾點，照片才到了底。

最後一張照片是一輛漂亮又拉風的摩托車。

記憶一瞬間被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安喻呼吸一滞，放大照片看車身細節。

時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沈言澈從哪裡搞來的那麼大一塊頭，在學校尤為張揚。

在單純又天真的初中時代，這樣的人總是被賦予很多“魅力”，沈言澈每每騎着出場時總會引得一群女生的尖叫。

隻不過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并沒有再見過這車的蹤影。

他依然記得有一次，沈言澈坐在摩托車上摘頭盔時正好碰見坐家裡車上學的安喻，對方還以十分得意的姿态邀請自己過：“要不要試試我這摩托車？”

安喻也記得自己是什麼回複，他說學校裡不讓騎摩托，說沈言澈又裝又幼稚，這有什麼好炫的。

那家夥當場就炸毛了，差點下車打他，但被一衆人哄得面子還挂着呢。

屏幕退回到了最原始的朋友圈界面，在摩托車的照片上方，夾着一句純文字。

【被砸爛了/難過】

不知道是什麼情緒在他心裡轟然炸開。

安喻輕輕吐了口氣，去了浴室。

他不想把沙發弄髒。

……

水流和難捱的悶哼夾雜在一起，清晰的濺落聲以後，喘息融進了熱氣。安喻還是覺得燥熱，又解決了一次，改用冷水沖澡，卻沒有消退多少。

興許是在某些照片上停留過太久，他現在很有性.欲，也很想再做一次，甚至更多。

可很顯然他和沈言澈目前的狀态不合适當炮友——難道要他在認為這份感情處于朋友以上、不确定是不是喜歡的程度時還和對方打炮嗎？

安喻已經不是當初對感情和戀愛一無所知的人了，他的選擇隻有兩個，要麼再一次推開，要麼就确認自己的感情并回複。

可這隻會讓他愧疚感越來越重，和每一次的崩潰一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越這樣，他越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安喻換了套幹淨睡衣上床，再看手機，已經是五點了。

再過四個小時就要上班，他頂死還能睡三個半小時。

他的大腦在各種混亂想法的沖擊下有些昏沉了，想起來還沒用過的假期，難得請了個假，蜷縮在被子裡睡過去。

一直到意識全無前，安喻還在想着，他到底對沈言澈是什麼感情呢？

……

連綿幾日的秋雨終于是完全停了。

午後的店裡是熟悉的忙碌，沈言澈看了眼微信置頂，又在想着店裡需不需要再招新人，旁邊小林忽然小聲說了句：“沈哥，你今天終于沒有失戀的便秘感了。”

“？”沈言澈莫名其妙，“你聽聽在這裡說這話合适嗎？”

小林低頭繼續搗鼓：“這有什麼，我失戀的時候也是一樣的，但是感覺你現在跟複合了似的……”

“……”

複合個鬼，戀愛都沒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