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珀西和羅恩靜默地跟在後面。
哈利看到赫敏站在禮堂邊看着他們,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金妮目光深深地看看着哈利,但是哈利沒有去看她,隻看着韋斯萊夫人。
一位有着七個孩子的母親當然讀懂了哈利的眼神,她幾步走近哈利身邊,用力擁抱住了他,就像擁抱住自己傷心的孩子一樣安慰他:“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哈利,你做得太好了,詹姆和莉莉為你驕傲!小天狼星和萊姆斯也是,當然,還有我們,我和亞瑟還有鳳凰社的每一位成員,魔法世界的每一位巫師都為你驕傲……現在我們得先送弗雷德回家……如果你——事情不是一天能辦完的,你也應該先好好休息一下。”
哈利沒有說話,隻是在用力回抱韋斯萊夫人之後松開了手,看着她走向弗雷德。
羅恩最後走過來拍了拍哈利的肩膀:“那我先我回家去了,有需要随時叫我好嗎?”
哈利點了點頭,跟随他們的步伐走了幾步,在吹拂着微風的場地中目送。
“開心一點,哈利。”喬治在離開前回頭對哈利說,他臉上是帶着悲傷痕迹的笑容,“我們剛剛做成了偉大的事啊!”
“死亡不過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喬治對哈利高喊,“而我們都知道,弗雷德·韋斯萊是個大冒險家!”
哈利感覺全身又像是被索命咒擊到之後一樣疼,他用力舉起手臂沖喬治揮了揮,看着他轉過身,背着弗雷德在城堡外幻影移形了。
羅恩在離開之前回頭看了看赫敏和哈利,揮了揮手道了再見才離開。
現在,城堡門前隻剩下哈利和赫敏,一陣風吹來,吹亂兩個人額前的發絲,哈利聽見赫敏用和風一樣輕的聲音說:“我想不到喬治以後……我是說雙胞胎之間有那麼多神奇的感應,但……”
哈利轉過頭,看了看陪在他身邊的赫敏,輕輕說:“你也回家去吧,赫敏,别反駁我——你該回去報個平安,嗯,在你去澳大利亞找到溫德爾和莫尼卡·威爾金斯,把他們的記憶修改回來,讓他們想起你這個女兒之後。”
赫敏的眼睛裡盈滿了淚水,但還有些猶豫:“你接下來準備和唐克斯夫人一起……哈利,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抱歉打擾你們,哈利,巴拿巴斯·古費已經回去排版印刷《預言家日報》。”這時,金斯萊走到哈利身邊,“迪歌傳信過來說已經在第一時間逮捕了多洛雷斯·烏姆裡奇,你想什麼時候審判她。”
“等我處理好手頭上這件事之後,越快越好。”哈利拍了拍他如同一家人的好朋友的肩膀,“去找你爸爸媽媽吧,赫敏。如果你的行動夠快,我們還能一起旁聽對烏姆裡奇的審判——快去吧,你不是還準備重新讀書參加N.E.W.Ts嗎?”
赫敏終于被說服了,她跑向霍格沃茨的鐵門外,很快幻影移形了。
哈利繼續做下一件事,他看向金斯萊,問:“你怎麼沒回去魔法部主持大局。”
金斯萊用低沉的聲音說:“有許多我們的人在部裡宣告消息,維持秩序,而這裡更需要我,我來和你一起把萊姆斯和尼法朵拉——真奇怪,喊出這個名字時聽不見唐克斯不情願的聲音,還真不适應。”
哈利想起和唐克斯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她甚至在萊姆斯介紹她名字的時候打了個冷顫。
金斯萊端詳着哈利,這個男孩已經跟那年他主動提出要加入護送對方前往格裡莫廣場十二号的隊伍時大不一樣了。
金斯萊也曾是少年過,一件事在三四十歲經曆和在十六七歲經曆完全不同——哈利·波特的許多成長來得比别人更加痛徹心扉……作為關注着大難不死男孩成長的鳳凰社成員,作為救世主的戰友以及長輩,金斯萊覺得自己有義務做點什麼。
“哈利,在你思考的、所做的這些事裡,有什麼對未來的規劃嗎?”
“還沒……”哈利并不詫異聽到這問題,平淡地說,“先過了今天再說吧。”
“今天會發生很多事,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金斯萊用息事甯人的低沉聲音說,“世界會繼續運轉下去,但是我們将一切往好的方向推行的要費的力氣少了很多——感謝有像鄧布利多,像你,像所有勇敢的反抗者這樣的人在。”
“同樣感謝有你在,金斯萊。”哈利擡頭看向金斯萊,語氣真摯。
“如果你還沒想好未來想做什麼——”金斯萊悄悄對哈利說,“或者可以考慮先當魔法部長……”
哈利知道金斯萊不是在開玩笑,所以他輕輕笑了起來:“十七歲的魔法部長嗎?算了,金斯萊,我可不覺得我會是個好領導。”
“你當然會是,哈利,多聽聽你的朋友同學們是怎麼說你的。”金斯萊說,“我有時候覺得魔法部長隻需要發号施令,事情自然有底下的人去推進……不過部長的腦子裡還是要有一些計劃的——你完全适合這一職位,哈利,實話說,我覺得你值得世界上的一切。”
哈利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才若有所思地重複着:“我值得世界上的一切——這話聽起來太像小天狼星會說的話了……如果他對我說這句話,那他一定會再加上一句‘哈利,詹姆和莉莉也是這樣想的,對吧萊姆斯?’……隻不過他們說這句話不會因為我是什麼救世主,做了什麼偉大的事情,而是因為……我是我,隻是哈利·波特。”
“當然,哈利,我們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金斯萊臉上是讓人下意識信賴的認真神情,“如果你不知道未來想做什麼,不如考慮一下魔法部長,我相信你會做好的。”
哈利必須得認真推辭了:“我也相信你會是個好部長,金斯萊,比斯克林傑和福吉都好得多。”
金斯萊對着哈利小聲嘟囔:“比起魔法部長,我更想當好我的傲羅……”
“這可能像我未來會說的話,當個傲羅——”哈利看着金斯萊在陽光下閃耀的秃腦袋和耳環,唇角出現了更大一點點的笑容,“你是個有計劃的人,金斯萊。更重要的一點是,你是鄧布利多和我完全信任的人,你清楚魔法部的構造,清楚什麼人應該在什麼位置上,清楚在戰後魔法部究竟要怎樣恢複秩序。就算我會是一個最好吉祥物,但我不可能是一個合格的魔法部長——規劃?你知道嗎,就連尋找魂器我都沒有什麼計劃。”
“你一定會是個好部長,我完全相信這一點。”哈利看着金斯萊,對他伸出手,“讓我們一起秉持着鄧布利多的精神,在這破而後立的世界走下去吧。”
金斯萊也笑了,他握上哈利那已經比和平時期的傲羅留有更多傷疤的手:“我還能說什麼呢?哈利,就像鄧布利多曾多次強調的:你是我們的希望。”
“如果你還想成為傲羅,哈利,你準備什麼時候……”
哈利看着霍格沃茨場地外綠茵茵的草坪,樹葉和綠草都在風裡招搖,黑湖輕輕晃蕩……他感覺那些橫躺在禮堂的人明明都應該站在自己身邊,明明都應該在陽光下享受這個夏日,在山毛榉樹下約會,在黑湖邊捏着曬太陽的巨型烏賊的腕足聊天……
“我會的——”哈利回答金斯萊,“在我結束生命中最後這個暑假以後。”
死亡是那麼輕飄飄,又是逐漸僵硬難以扶起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