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風還帶着一點陽光的暖意，德拉科披上晨衣，幻影移形來到餐廳。

那足以容納幾十人就餐的餐廳終于隻有他們一家人——哦不，父親還沒從魔法部回來。

“晚上好，媽媽。”德拉科坐在納西莎身邊，毫不意外地發現餐桌餐椅也換了嶄新的，至于之前那些，想必也粉身碎骨了。

“晚上好，小龍。”納西莎輕柔地問，就像往常無數次的那般，她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德拉科面前就立刻浮現出了一道溫度恰好适合入口的美味佳肴。

馬爾福家族當然不缺家養小精靈，德拉科也不知道現在正在為他服侍的這位家養小精靈是誰？又叫什麼名字？

這很正常，主人難道會記得家裡每件器具的名字，不，器具沒有名字。

但德拉科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叫多比的家養小精靈，想到他曾給哈利·波特惹了麻煩，又給對方提供了幫助……不知道現在在哪裡，是不是也跟着霍格沃茨的那些小精靈一起叫喊着救世主的名字歡慶。

“霍格沃茨下午來信了。”納西莎說，“米勒娃·麥格擔任校長，通知星期一，也就是明天學校會恢複正常教學，所有想要繼續學業的學生都可以回去上課，你怎麼想，德拉科。”

德拉科有些吃驚：“明天？這麼快嗎？”

“除了生命的消逝，戰争帶來了許多破壞都是非常容易被魔法修複的，而霍格沃茨正巧有許多位頂尖魔法大師。”納西莎這樣說，“不過，一些黑魔法的傷害無法修複，當然，更無法修複的傷害在人們人中。”

德拉科又突然想到撞進哈利·波特那雙綠眼睛裡的片刻失神……

“在你的心痛苦迷茫的時候，找點事做或許會不那麼難受，而霍格沃茨的教學就是非常必要且耗時費神的事情……所以，你要回去繼續學業嗎？通知上說宵禁之前學生都可以自行返校。”

德拉科想到媽媽不停處理家裡那些被食死徒使用過的家具是不是也……但幸好馬爾福莊園有足夠多的房間，那些不請自來的食死徒造成的污染很容易全部清除。

至于返校，德拉科沒多做考慮：“我不打算回去上課，但或許會報名等級考試。”

納西莎輕笑：“好的，随你，不想去考試也無所謂，馬爾福向來不需要依靠某張等級證書。”

“接下來你可以在家裡好好休息。”納西莎看着她的兒子，“也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如果你對未來迷茫可以跟父母傾訴，如果你覺得你迷茫的問題在爸爸媽媽這裡得不到指引，那就去找你想要見的那個人吧。”

德拉科擡起頭，有些不解：“我……”

面對德拉科良久的沉默，納西莎又輕輕笑了起來，作為一個母親，她當然了解自己的孩子。

“我以為你很想見他的……沒關系，就當做最後的暑假已經開始，用這兩個月的時間去追尋你想要得到的答案吧。”

“可是……”德拉科有些迷茫的環顧四周，雖然說他的視線并沒有任何焦點，“可是爸爸還沒有回來，媽媽，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在家。”

“你爸爸他很快就會回來的。”納西莎輕柔地說，“而在德拉科你去上學，你爸爸去忙工作的時候，媽媽除了自己在家也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呀。”

“德拉科，我的小龍，現在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這是你原本就擁有的權利，現在讓你的人生出現偏差的人已經消失了，再沒有什麼能夠影響到馬爾福——”納西莎看着德拉科那和丈夫相似的淺灰眼瞳，看着那有着和她一樣尖下巴的臉蛋，“再也沒有影響你行差踏錯的立場，你已經成年了，德拉科，去追尋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媽媽對你的期望就是你快樂——媽媽隻要你活着。”

德拉科能感覺到自己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吸了吸鼻子，想在媽媽面前做一個成年的男子漢。

“好啦，雖然你剛剛睡醒，但是媽媽要跟你道晚安了。”納西莎站起身走到德拉科面前，輕吻他的發頂，“你知道他應該在哪的，德拉科，做一個友善的客人，那孩子會傾聽你的傾訴的。”

德拉科當然知道哈利·波特現在應該在哪，在那個曾被食死徒蹲守的布萊克老宅，在那個在他們大鬧魔法部之後被跟蹤到失去保密魔法保護的格裡莫廣場十二号。

＊

“敲門呀！”

抱着赫敏在路口麻瓜漢堡店買的全家桶的羅恩本來已經上前，但是又突然有點猶豫：“哦——嗯，你覺得哈利會不會……”

“哎呀，你真磨蹭，讓開，我來敲。”赫敏把羅恩推到一邊，手裡提着的籃子裡克魯克山應和地叫了一聲。

“哈利，我和羅恩買了漢堡來看你，我就猜到你肯定沒吃晚飯！”

在赫敏的敲門後，十二号的前門發出一連串金屬撞擊的響亮聲音，還有像鍊條發出的嘩啦嘩啦聲，然後門吱吱呀呀地開了。

“哈利？”赫敏看看自己沒有拿着魔杖的手，和羅恩對視了一眼，伸手将門推得完全洞開。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正舉着魔杖對着地毯不知道在研究什麼的哈利。

“嘿，哥們。”羅恩在漢堡的香氣中問，“你還好嗎？”

“還可以。”哈利站起身，“你們呢？赫敏你爸爸媽媽還好嗎？羅恩……喬治他還好嗎？”

“葬禮結束，他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說要重新做商業計劃，準備把韋斯萊魔法把戲仿做成魔法世界最大的玩笑用品店，讓所有人都永遠記得弗雷德·韋斯萊。”

赫敏放下克魯克山的籃子，關上門：“别站在門廳了，我給你帶了漢堡，哈利，我們去客廳邊吃邊聊吧。”

跟在哈利身後走向客廳的時候，羅恩和赫敏一直在悄悄對眼色。

在将袋子裡的食物都放在茶幾上擺好的時候，赫敏開始找話題：“知道我們兩個為什麼這麼晚來找你嗎？因為我下午才收到霍格沃茨的信，說明天要正式上課，雖然我早就猜到了這一天會來的比較快，但是我沒想到修複工作這麼快。嗯，參加葬禮之後，我去對角巷準備了一些需要的物品，然後要在宵禁之前趕到霍格沃茲，因為擔心你，所以說現在來看你，順便給你買點熱乎的吃的東西，哈哈那個漢堡你再咬一口呀……其實現在還會在乎誰通過了幾門O.W.Ls或N.E.W.Ts嗎？尤其是參加了戰鬥的這些人，金斯萊不是說……”

哈利語氣平靜地對赫敏闡述事實，然後聽話地又咬了一大口漢堡：“你在乎。”

赫敏靜默了幾秒，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嗯，是的，你知道我在乎。”赫敏扶着哈利的肩膀，在燈光下仔細端詳着他的模樣，“我也同樣在乎你，哈利——我，羅恩，金妮，韋斯萊一家還D.A.和鳳凰社的大家，所有人都很在乎你……我知道，這就是幸存者的内疚心理。”

哈利沒什麼特别反應，咀嚼咽下這口之後才說：“或許，但我覺得不全是。”

赫敏點點頭：“是吧，現在就走出來也有點太天方夜譚了，但是生活需要繼續——明天霍格沃茨就要恢複上課了，我知道你和羅恩都不打算回去讀書，别擔心我會把你們兩個的份都學出來的——我今天聽說了一些你的計劃，你真的做的太好了，哈利。。”

羅恩也連忙點頭：“是的，大家都這麼說。”

哈利看像羅恩——隻看他的臉，有些不敢看他在燈光下異常閃顯眼的紅發：“你接下來怎麼打算的？”

“韋斯萊魔法把戲坊正常營業，喬治說要盡快去霍格沃德開分店，我去幫他一陣……等到哈利你準備去當傲羅的時候我再跟你一起。”

哈利點點頭：“好的。”

赫敏留神着哈利的反應，看着哈利将漢堡包裝紙團成團丢進袋子，立刻把克魯克山塞進他懷裡：“我把克魯克山留給你，你知道的我缺了太多課，就算一直在看書也還是有許多内容要補習，在霍格沃茨我沒時間照顧它。”

他們三個都知道克魯克山是完全不需要巫師去照顧的貓狸子，但哈利更知道朋友是在關心他。

“謝謝你，赫敏。”哈利低頭看着正仰着一張毛乎乎大餅臉看他的克魯克山，“它是一隻聰明的貓狸子，三年級的時候就是它幫我的教父偷到了納威寫着所有口令的紙條——想起來……一切好像昨天剛剛發生，為什麼……”

羅恩和赫敏擔憂地對望了一眼，他們很想安慰些什麼，但是那些話已經說了千百遍，所有的一切言語都顯得那麼無力。

赫敏和羅恩無言地緊緊擁抱住了哈利，就像過去一年間他們曾無數次給彼此力量。

哈利覺得剛才描述的場景還仿佛還是昨天，那一幕幕清晰得就好像上一秒剛剛發生，但是他知道一切都是虛無的幻想，一切都沒有實感，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伏地魔真的徹底死亡了嗎？那些人真的徹底離開他了嗎？

是的。

所有問題的答案都是——是的。

哈利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