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山、謝明乾雙雙拔劍,破山的劍光之淩冽全然不輸當關劍,甚至更甚幾分。二人手持利刃立于前方,呈進攻之勢。
阿九敏捷躍至胡碟身前,左手提刀,刀身未展,隻作防禦之用。
胡碟小心将手放在她肩上,見她并不排斥,靠近些越過她的肩膀朝前看去。
那鬼影似淩空而起的煙花,飛速超前,不做停留,行迹如墨線般筆直,一晃眼便不見了蹤影。
“你見過鬼麼?”胡碟仰着頭,幽幽發問。
阿九收回刀,道:“不曾。”
謝明乾收了劍,不可思議道:“咱們這是白日見鬼了?”
破山走回來,撞過他的肩膀:“想什麼呢,倒是你,淨鬼扯了。”
“隻是個影子,不清楚是什麼做的。”胡碟若有所思,“隻是這鬼好像不太聰明,不會拐歪似的。”
“繼續往裡走吧。”破山道。
“其實……”胡碟突然來了句,“我們可以不用去了。”
“為何?我們進山還沒走幾步呢。”破山挑着露出來那隻眼的眉毛。
“我們進來時,天光正要升起,那時山間的寒涼程度竟仍然十分劇烈,你看,”她食指碾過謝明乾袖口,“都凝成霜了。”
“時值清明之前,陽氣還未大肆上升,山間之氣變化多端,如今雖不比冬日,但也絕非是能住人的,他當時進山一定是幌子,定然是下山逃進城了。”
“那咱們現在就下山?”謝明乾思索一番,問道。
“對,但不直接進城,還是先問問附近的農戶或獵戶,看他們怎麼說。”
“好,那便動身。”
四人商定,正欲下山,卻聽山上不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啊——”
響破長空,驚起飛鳥。
謝明乾看了看高聳的雲端與茂林,同破山對視一眼,利劍出鞘,并肩往山上沖去。
阿九站在胡碟身旁,低聲道:“得罪了。”
言畢摟住她的腰往上一提,飛身跟上。
胡碟愣愣地看着阿九,道了聲:“謝、謝謝。”
阿九目不斜視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謝明乾與破山趕到,隻見一位頭發有些花白、一身粗布短打的老大爺倒在地上,渾身發顫,形容枯槁,梗着脖子直往樹皮上鑽,好似這樣能躲進樹洞一般。
破山上前将他攙起來,他戰戰兢兢不敢看人,向後退倒,又要跌坐下去,嘴裡大喊起來:“鬼啊,鬼啊——”
胡碟從後面跟上來,将擋住視線的謝明乾扒開,湊到這老大爺跟前,打量片刻,直起腰道:“他也遇上那鬼了?”
謝明乾道:“估計是了。”
胡碟望了望自己這一行人,好奇道:“那鬼影,有那麼可怕?”
“我覺得沒什麼好怕的,”謝明乾道,“但我們是幾人同行,又有功夫在身,自然遇到什麼妖魔鬼怪也好,飛禽猛獸也罷,都是不怕的。”
“說得倒是沒錯。”胡碟認可道,“這老大爺獨自進山,前方路途晦暗不明,突然闖出個鬼,被吓到也是自然。”
說話間,老大爺一直畏畏縮縮地往破山背後躲,仿佛見到什麼駭人的東西,不斷顫抖着搖頭,樹皮般老皺的臉上血色全無。
胡碟背着手,閑庭信步環視一圈,瞧見一把掉落的弓和散落一地的箭矢。
“是個獵戶,”她朝謝明乾挑眉,“過來看看。”
謝明乾聞言往這邊走,見了她面前的弓箭便蹲下來察看:“應該是才掉在這兒的,估計是這老大爺的。”
“嗯。”胡碟自然也能猜到這是誰的,她喚謝明乾前來可不是問問意見的。
她負手而立,穿透雲層的淺淺陽光似在朝露中洗淨,打在她臉龐,靜谧無邊。
謝明乾聽見聲響,擡眼便見她揚起的下巴和安詳美好的晶晶白光。
她道:“撿起來吧。”
謝明乾沒回神:“嗯?”
“撿起來給他帶回去。我們帶他一同出山。”胡碟撂下這句話,悠然離去。
謝明乾擡手擋住陽光,透過指縫,感歎那栩栩流淌的陽光是如此透白澄澈。
他無奈垂下手,撿起了弓箭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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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這是你家麼?”弓箭由破山提着,謝明乾背着那老大爺走了一路,脖頸上灑滿了汗滴。
到山腳下小路又前行好一段,可算是碰見幾座茅屋。
索性老大爺是個幹巴老頭,不算太重。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瞧見一座茅屋前飄着自家晾的衣裳,伸出手胡亂晃了幾下,沙啞着嗓子:“是這兒、是這兒。”
謝明乾将他背到門口,胡碟上前敲門,卻不見人來應。
“大爺,你家裡人呢?”
大爺恍惚道:“不在、不在,沒人做飯……”
胡碟瞧謝明乾脖頸上粼粼的汗珠瞧得晃眼,輕歎了口氣,道:“将他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