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不遠處有個婦人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急切。
胡碟往外面看,原來是隔壁屋子裡的婦人,想來是鄰居。
那婦人放下手裡的針線,急匆匆跑了過來。
她拿出把鑰匙,熟練将房門打開:“孫大爺的妻子吳大娘,回家看小侄兒去了,托我們夫妻照看家裡。”
門開後,謝明乾将孫大爺放到了床鋪上,而後擦着自己下巴上的汗道:“讓他睡會兒吧,神志不清的。”
走了一路,胡碟身上也出了些汗,這會兒停下來,打濕的背心傳來涼意,她沒忍住,屈指掩住嘴咳嗽了兩聲。
謝明乾将手攤開貼在她背上,溫聲問:“怎麼還在咳,病了麼?”
胡碟懶得理他:“咳…少咒我……”
“怎麼會呢,”謝明乾一本正經,“沒了你我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我那案子怎麼辦,我怎麼敢……”
胡碟瞧了眼那婦人正忙着給孫大爺蓋被子,道:“小點聲……咳…咳”
“你真的不用看看大夫麼?”謝明乾着實憂心,眼中滿是關切。
“熱……熱水,喝點熱水就行。”
“好。”謝明乾叫來阿九扶住她,自己去問熱水。
“大姐,怎麼稱呼啊?”他對那婦人道。
“我姓鄭,叫我鄭大姐就行了。”那婦人笑得腼腆。
“鄭大姐,想問您借點熱水喝。”
“啊…熱水,有有、有,”鄭大姐笑得熱切,“你們上我家來,我現在給你們燒。”
她臉上洋溢着寬厚的笑容,一邊說着,一邊把幾人往家裡帶。
胡碟與謝明乾同她進門,破山和阿九則守在了門外。
說是在門外,其實也不過一兩步遠的地方,隻因這間小茅屋實在是小,比胡碟落腳的小屋大不了多少。
屋子裡,所有的家具都貼着牆根放,幾個矮矮的櫃子,簡陋的廚具,一張小床,一張小小床。
雖已竭力騰出些空來,可屋子中央的小桌與矮凳還是擠得跟胖胖的黴豆腐似的。
“不好意思,農閑時家裡靠打獵為生,這小屋是我們在林子邊暫住的地方,簡陋了些。”鄭大姐抱歉道,但神色卻不見窘迫,坦然自若,給胡碟倒了杯冒着熱氣的水。
“您客氣了,我該向您道謝才是。”胡碟淺笑施禮。
鄭大姐自門後牽出來個怯生生的小娃娃,梳着兩個小辮,同鄭大姐圓圓方方的臉蛋如出一轍。
“這是我女兒,叫晴兒。”她低頭溫聲對晴兒道,“晴兒,叫…叫叔叔。”
她看向兩人,眼神中帶着些詢問。
“對,忘了自報家門了。”謝明乾帶着謙和的笑意,配上那身軟軟的銀灰色袍子,整個人倒真像個端方如玉的富家公子。
他拉起胡碟手腕,鄭重又帶着些炫耀道:“我們兩兄弟到此地,是想收購些皮毛。”
他長長吸了口氣,氣沉丹田,聲如洪鐘。
“我姓雲,名平初。”他看向胡碟,滿臉自豪道,“這是我弟弟,雲敏理。”
胡碟一隻手端着杯子,一抖差點灑了滿桌子水。
“咳……咳”她嗆咳了幾下,甩開了謝明乾的手。
“怎麼嗆着了?”謝明乾幫她順着背,一面對鄭大姐道,“我這弟弟體弱多病,我隻好日日帶在身邊照顧。”
鄭大姐對胡碟的擔憂都寫上了臉,聞言松了口氣,将晴兒抱到了懷裡。
胡碟無言,微微側身不去看謝明乾。
這小子誤打誤撞,幾乎将她的真名都胡謅出來。
謝明乾以為胡碟也對雲逸傑狂熱追捧,為自己扯的化名沾沾自喜。
他樂呵呵對晴兒道:“晴兒,叫我們雲叔叔就好。”
晴兒圓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了會兒,嫩嫩喊了聲:“雲叔叔……”
胡碟被這“雲叔叔”吓得不輕,忙拉住晴兒的小手,柔聲問:“晴兒今年幾歲啦?”
晴兒歪着腦袋瞧了瞧她,似不知如何回答,擡頭望向母親。
鄭大姐接話道:“晴兒今年三歲了,是隻小老虎。”
“原來晴兒是隻小老虎呀。”
晴兒喜歡這個神色淡淡卻柔和的“叔叔”,甜甜咧嘴。
小姑娘撥浪鼓似的笑聲将幾人都感染,歡聲一片。
“對了,雲公子,你們是怎麼遇上孫大爺的呀?”鄭大姐問道。
“是在山上,”謝明乾放下杯子,手指着桌子,講述幾人在山林遇見孫大爺的事。
“原是這般遇上的……”鄭大娘聽了,面上隐隐不安。
胡碟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漫不經心開口:“那鬼我們也見了,确實算作有些鬼樣,可老獵人多年混迹山林,怎麼會吓成那樣……”
鄭大姐光是聽見那鬼的名号,便打了個冷顫,仿若眼前便是那嗜血的厲鬼,直想逃離此地。
“那何止是鬼,那是個獵戶都懼怕的詛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