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擡眼，不消片刻便道：“可以。”

“除此之外，那棵樹皮剝落的樹，樹冠重重疊疊，從下往上數，在第三層與第四層中間，以這個高度定住這條線，這個你能明白麼？”

言下之意即是在大約兩丈高的位置，找到鬼影移動的痕迹。胡碟方才的觀察與衆不同，她并非在看那鬼影是何物，而是在仔細觀察鬼影行進的路線，再借助周圍事物進行定位。

阿九眼中有了一絲遲疑，随後道：“知曉位置，但那個高度我隻能靠在樹上，無法淩空。”

胡碟道：“不必淩空，你隻需帶上刀，靠在樹上便好。”

阿九點頭：“如何做？”

胡碟對她招招手，附耳對她講了些話。

謝明乾和破山還有劉慶就這麼看着二人講悄悄話，而後驚訝地看着阿九找了一棵合抱粗的大樹，身姿矯健，沿着層見疊出的樹冠踏浪而上。

她蹲到一個斜出的枝幹上觀察片刻，見到個順手的枝葉，不管那枝葉還未及手腕粗，抓住便蕩起身子飛上一層，手松開時，那柔韌的枝葉還尚在悠悠顫着。

胡碟驚得雙眸微震，早知阿九行動這般不管不顧，便該多囑咐她幾句再叫她上去。

阿九落到胡碟先前說的高度，穩當又輕盈地停在樹杈子上，觀察了下四周，發現沒有更适合的位置，便停了下來，左手持刀，右腳蹬住樹幹，蓄勢待發。

按照胡碟說的，她隻要像砍藤條一般，砍那道鬼影的蹤迹便好。

她屏住一口氣，右腳發力，猛地向前一跳，躍到空中，像一隻撲棱展翅的蝙蝠，張開雙臂，而後順勢左手刀出手，直直砍向空中。

“铮”

在那暗色金刀劃過的地方，有什麼東西被切斷的聲音響起。

阿九沒來得及辨别這聲音，已像一隻折翼的鳥兒直直下墜。

好在這林子枝葉茂密，她雖在空處，也摸到了一根細枝，抓住了下墜的身子，蕩蕩悠悠，往粗一些的枝幹上跳去。

所有人都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

隻是在這當口，視線受阻，阿九沒瞧見即将踩上的地方有一片青苔，踩上去才知道，這一腳是踩不實了。

腳底一滑，她心裡隻道是要摔下去，卻眉頭也不皺一下，手也隻是随意地伸着，沒有想再抓住任何救命草的意思。

胡碟看像個下鍋餃子似的滾落，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膝蓋發軟。

這時另一道玄色的身影踏着樹幹踩高，快得像一道虛影，飛身點腳騰空，人都到了半空中，才聽見他之前慌忙解下刀劍“哐當”掉落的聲音。

他長大雙臂飛撲過去，像一張大網将阿九的身軀裹住，借着向前的力，偏過身子，還算穩當地平緩滾落地面。

阿九在他懷裡道了聲謝，而後迅速爬起來，往之前扔刀的地方去尋刀了。

破山穿着粗氣站起身子，劫後餘生般跌跌撞撞走回來。

胡碟渾身發軟，臉上血色全無，上前問道：“你和阿九沒事吧。”

破山似驚魂未定，舔了舔發白的嘴唇，啞聲道：“接住了，沒事。”

胡碟道：“那便好……”往後退了幾步，幾乎有些站不穩，覺得自己被吓得魂都要散了，被風一吹便要飄走似的。

謝明乾架住她的胳膊，問：“吓到你了？早知還是不該讓阿九去的。”

胡碟扶住他的胳膊，無不後怕道：“何出此言？”

謝明乾看了看阿九埋着頭找刀的身影，眉間浮動起憂心，解釋道：“論輕功，自然是春二更勝一籌，平時我們并不輕易讓阿九出手，一方面因着她的任務是隻守不攻，一旦出手便是殺招。另一方面，則是因着她出手較為冒進，不管不顧自身安危，不到萬不得已，便不讓她做進攻的事。”

胡碟心中有了些疑問，但畢竟她與謝明乾等人是臨時搭夥，不便多問，便隻是道：“原是這般。”

阿九找了刀回來，悶着頭用那些舊布條一圈圈往上頭繞，話也不說。

胡碟沒敢多說，隻是試探着問她在上面出刀可有收獲，她才擡起頭，僵硬地張嘴：“有東西。”

“果然！”胡碟道，“是什麼？”

“铮的一聲，像琴弦崩斷的聲響。”

胡碟低頭沉思一會兒，看向那鬼影來的方向，确信道：“不出所料，果真如此。那鬼影第一次見便覺得奇怪，今日我悉心一看，确實是走直線的，也就是說，是有根線拽着它在走。”

“什麼？”幾人都吃了一驚，“那、那這麼說，這鬼影，真是人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