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碟默不作聲地沉思着,最終還是順着鄭大姐的話說下去:“當真如此?”
鄭大姐一聽又猶豫了,半響沒說話。謝明乾見狀,将布包直接解下來,讓她更好觀察些。鄭大姐戰戰兢兢地眯着眼睛,伸出兩個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紅布翻看了幾下,眼中閃過遲疑。
胡碟問:“鄭大姐,你可确定這布與那厲鬼的相似?”
鄭大姐咬着嘴唇,好似十分糾結,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點頭,胡碟幾乎以為是自己多想了,可就在這時,鄭大姐卻還是選擇了點頭确認:“我想是的。”
謝明乾聽了,大喜過望,對胡碟道:“如此一來,我們的猜想果然沒錯,鬼影全是周家制造的!”
胡碟心中卻隐隐壓着石頭,實在不敢高興得太早。
現在隻是懷疑,沒有任何确鑿的證據可以證明是周家所為。
鄭大姐聞言擡起頭悲切看向她們,有些哽咽道:“果真是那周家搞的鬼麼?唉……這挨千刀的惡霸……怎麼如此狠的心,害得我們母女這般苦……”
胡碟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在屋子裡四處轉了轉,而後背對着門,站在一片陰影中微微側臉,聲音清冷,緩緩有些艱難道:“鄭大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找到證據,證明周家是兇手,為盧獵戶讨個公道。”
“是啊,”胡碟道,“雖然要證明周家是兇手還需要證據,但我們一定會幫忙的。”
鄭大姐連聲道:“诶、多謝雲公子。”她拿起手帕擦了擦淚痕,起身将晴兒放在那張小闆凳上,道:“你們要是想找證據,便好好看看我們這屋子,幫我看看周家是怎麼在我們屋子裡裝神弄鬼的。”
謝明乾起身,揮着拳頭道:“一定!”
“诶,多謝兩位公子。”鄭大姐道,“你們要在這裡看什麼、找什麼,請自便,我呀,去宰隻雞給你們吃。”
她轉身對晴兒低語道:“晴兒,你在這裡坐着陪叔叔們好麼,娘親去燒飯。”晴兒抿着嘴點點頭,她便轉身到院子裡去了。
鄭大姐一走,謝明乾實在憋不住話匣子,走到胡碟身邊,手搭上她的肩膀道:“敏理料事如神,我實在是佩服,看來你當時說三天破了這案子,可是現在看來,要不了三天,隻消一天,這兇手便已經是甕中之鼈了。”
胡碟還是背朝他,臉隐在一片陰影之中,輕歎了口氣。
謝明乾不解,“敏理,兇手都知道了,你還不開心麼?”
胡碟将他的手從肩上推開,眼神清亮又深沉:“你當真覺得此事這麼簡單?”
“難道兇手不是周家二少爺麼?”謝明乾有些迷糊,随後又道,“也或許不是他親自做的,是派手下去做的呢?”
胡碟沒回答,隻是輕輕搖頭。
不對,實在不對。
能記住厲鬼的衣服不對,認出這紅布的時機偏偏是她們說出懷疑周家的話之後,這也不對。
她張口,卻遲疑着半天說不出個字來,最後妥協道:“要有最直接的證據,否則我們的推斷就隻是懷疑。讓阿九和破山來,我們四人一起再把這屋子排查一遍。”
幾人忙活一早上,又是上山又是搜屋子,實在饑腸辘辘,在鄭大姐家吃過午飯,卻也不停歇,又在屋子裡翻找起來。
“如果說兇手想要在山上和這個屋子裡都制造鬼影,那麼所使用的手法想必是差不多的,搜屋子,就是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将魚線挂起來與屋外相連,這樣一來,才能在不進入屋子,不被屋子裡的人發現的情況下,讓鬼影來去自如。”胡碟檢查完一面牆壁,如是說。
“這屋子這麼小,咱們翻了七八遍了,真是什麼也沒有。”破山說着,從床底爬起來,膝蓋處的黑色衣料沾了灰塵。
胡碟望着面前的牆面出神,喃喃道:“沒有足夠的證據,便不能下定論……”
“咱們在山上不是找了兩端麼?”謝明乾站在窗子前,雙手抱胸,若有所思,“我和破山劉慶去山上找鬼影,敏理和阿九下山去找源頭,那咱們也換個地方找,找找另一端呀。”
“行,”破山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徑直走出門去,“你總算說了句有智慧的話。”
見胡碟點點頭,謝明乾也就笑着跟了出去。
胡碟最後環視了這屋子一眼,實在找不出什麼可以查探的地方,便叫上阿九一齊出去。
“诶喲,幾位神探,怎麼樣啊?”劉慶坐在外頭院子裡和鄭大姐吳大媽喝着茶,偶爾和晴兒一起玩會兒,見她們終于從屋子裡走出來,打趣說了句話。
他本來也想去幫忙,是胡碟說他們人手夠用,叫他不要幫倒忙,他才隻能灰溜溜地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破山将劍橫擔在肩上,揚了揚眉毛,懶洋洋道:“不怎麼樣。”
胡碟踏出門來,陽光剛好灑在她簇新的茶白素軟緞長袍上,清雅溫潤,背着光走來。隻是走近些,便會發現陽光透過的那張臉,冷靜平淡,帶着些緊繃。
她遠遠地道了聲:“我們到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鄭大姐家對面有幾棵高大的銀杏樹,正是枝葉新發,嫩芽冒頭的時候。這幾棵樹若是拉根線到對面的房子裡,倒還真是十分趁手的工具。僅僅隻是站在這裡一看,就好像能想象出那魚線如同玉迦山上的一般滑動着,造出個鬼影來。
樹下站了幾個官府的衛士,遠遠地守着鄭大姐家。胡碟上前打了聲招呼說要找線索,那幾人也并未阻攔,她們便走開到周圍搜查了。
上上下下找了一圈,還是什麼也沒有。
“可惜,屋子裡沒有能與之對應的東西能挂住這魚線的,不然也能想在山上一樣進進出出,這樣兇手就能放鬼影進去,又不用親自進屋就能把鬼影拿走了。”謝明乾在一旁靠着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