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啊,做任務的時候,什麼危險都可能遇到。我要是去救我哥,危急時刻抱在一起雖然也沒什麼,但多尴尬呀。我和阿九就不一樣了,有一次她為了救我,抱着我滾到山崖下,我們都受了些傷,便在那裡抱着取暖,睡上一覺,第二日再逃命也是可以的。”
春信走到窗前撥弄着那串青竹風鈴,聽着那滴答滴答的脆響,一邊說道:“所以我一直覺得,女人和女人才最好打配合,在這件事上,陰陽乾坤平衡都失去了道理。”
胡碟認真地想了想,道:“是這麼個理。”陰與陽,在行動中其實可以看做剛與柔、攻與守,她們二人能夠完成此配合,便是平衡,無需男女搭配。
“既然春信在暗處,守一在明處,那麼守一負責什麼呢?”胡碟好奇道。
這個問題好似有些難住守一,她埋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才道:“興許……興許是負責拔刀吧。”
胡碟笑道:“好,那你便負責拔刀吧。”
她已經接受這兩個人跟着她,并且如今遠離南都,也想放心大膽一些,有人若問起來,便說這二人是謝明乾派來監視她的便可。
帶着她們二人,再訪醉紅軒也許方便許多。
隻是百密也有一疏,胡碟之所以放心前來禹城,便是笃定這裡沒人見過她,就算有趙家的眼線,她也有的是辦法不被發現。她沒想到的是,禹城竟還有她所不知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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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胡碟正打算到豬肉鋪去,就被春信攔住了去路。
“許姐姐的母親到了!半夜到的,在縣衙住着呢,不知道怎麼走漏了風聲,縣衙門口現在圍了好多人,都想看熱鬧呢!”
胡碟立即調轉方向,朝縣衙方向走去:“春信,你腳程快,先回去讓他們把縣衙門口的人清理幹淨,如今還不知其中細節,不能将許梅香的案子簡單定義為家事,所以不能讓這些鄰裡參與進來,否則法不責衆,不好收場。”
春信得了信,跳上房檐,幾下就沒了蹤影。
待胡碟和守一趕到時,縣衙門口便隻剩幾個仍不死心想看熱鬧的,遠遠站着,時不時往這邊瞧幾眼。隻是謝明乾就和破山抱着劍站在門口,誰也不敢靠近。
謝明乾老遠便瞧見胡碟和守一朝這邊走來,胡碟今日還穿着在豬肉鋪做活時穿的黑色短打,雖是粗布衫可也擋不住她的清冷之姿,至少在謝明乾眼裡是如此。
一夜之間,春信和守一成為了胡碟的人,還改了名字,這其中的秘密與變故,除去她二人外便隻有謝明乾和胡碟知道,謝明乾不由得心中暗喜,摸着左手手腕上的發帶,心中多了幾分陽光。
“敏理,你可算來了。”謝明乾笑臉相迎,畢竟他看見了胡碟,心中才有了底。許梅香一案,無論從情感上還是道理上,都是眼下大家最關心的,甚至超過了淨巍宗一案的壓迫感,反倒讓謝明乾少了幾分慣常的自責與悔恨,得以從淨巍宗的血海裡脫身,當然,這其中也有胡碟這個主心骨的功勞。
胡碟見了謝明乾,目不斜視,無任何尴尬或别扭,好似昨夜無事發生,也無任何事情被戳破一般,不問一句為什麼。
謝明乾想,她對任何事都能舉重若輕,是故經過他身邊時就和平日一樣叫了一聲“平初”,便朝裡走去。
卻不知胡蝶内心掙紮已久,猜不出他因何知曉她身份。想問一句,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時,卻又無論如何開不了口,隻好裝作渾不在意。
玄鑒堂内,等的人已到。
春信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落到胡碟身邊,附耳道:“就是她,我那日就是看見許姐姐同她一起離開的。”
胡碟颔首:“這樣的話,我們之前掌握的線索并不假,她确實是許梅香的母親。”
那老婦人長得與許梅香有七分像,臉上已有了皺紋,但精神矍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帶着憤恨與倔強,打量着走進門來的人。
今日沒有無關人員在,胡碟并不兜圈子,自我介紹後直接問道:“我們與許梅香熟識,也知道她的情況,她去世之時我們也在,敢問大娘如何稱呼?”
那老婦人将她仔細打量一番,有些戒備地開口道:“我姓劉。來找我的破山小兄弟已告知了我所發生的事情,說你們找我來,是想讓我茔葬我女兒,各位異鄉出手相救,我感激不盡。隻是梅香是我生養的女兒,這件事我既然來了,就不可能隻是安葬她這麼簡單。”
劉大娘聲如洪鐘,頗有氣勢,叫人難以小看了去,一看便知是個堅韌的女子。胡碟案子松了口氣,劉大娘如此愛護女兒,能幫上不少忙,也可斷定确實是路上出了事。
胡碟放在劉大娘臉上的目光稍微一往下,便見她捏着一方頭巾,那鮮豔得此刻有些刺眼的顔色,像極了許梅香曾綁在頭上的那抹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