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友來連忙擺手:“為官者,民之父母,本官當然能理解劉大娘做母親的心,怎會有那種想法呢?”
劉大娘甩了甩袖子,哼了一聲。“後來他趁我不備,叫人把我關在房裡,在我看不見的日子裡,我的丫頭,就這麼被嫁給了一個罪犯,我吵也吵了,鬧也鬧了,實在沒辦法,隻能接受……”劉大娘顔面哭泣,“本以為她日子清苦些也就罷了,沒想到竟還丢了性命……都怨我,怨我當初沒保護好她,一錯再錯,終難回頭了……”
春信輕輕拍着劉大娘的背,自己也紅了眼眶。
許梅香嫁到禹城,一開始便是錯的。
胡碟将手中的茶杯捏得咔咔作響,心底的迷霧又泛上來。那個問題像幽魂一般地又來了,到底是誰的錯?到底誰才能、怎麼做才能救她?
春信和守一不知道答案,劉大娘不知道答案,胡碟也不知道答案。
胡碟将食指搭在太陽穴上,輕輕地揉了揉,找回思緒:“按照劉大娘如此說法,我是否可以猜測,許梅香與您一同離開禹城,之後卻又在很短的時間裡回到禹城,繼而才被洪家人抓住機會賣掉,是否與許梅香的父親有關?”
劉大娘道:“你猜得不錯,我偷偷溜出來,他立馬便派人跟着。他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如此不管不顧的離開,一定是為了女兒,便對追上來的人說,如果我要把女兒帶回去,堅決不允許。于是我們在回去的路上,就被他的人半路攔截,我被綁了回去,梅香也被帶回禹城了。”
劉大娘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來禹城之時還對女兒說,父母是她的依靠,卻沒想到,家裡不僅不為她遮風擋雨,還将她害做白骨一堆……”
說到這裡,她猛地擡起頭來:“是誰殺了我女兒,是誰!我要和他同歸于盡!”
春信收到胡碟遞過來的眼神,安撫劉大娘道:“您放心,我們就是為了懲治兇手才把您請過來的,隻是此事您也知道,中間涉及的人多,賣掉許姐姐的又是她婆婆,如果不想些辦法,恐怕很難将兇手繩之以法,您就先稍安勿躁。”
劉大娘吸了吸鼻子:“其實我對你們還是有幾分信任的,就沖你們能派人将我帶過來,我也能相信你們。要不是你們,我丈夫根本不會讓我離家,更遑論讓我給我女兒收屍。”
她捏着手上那方湛藍的頭巾,摩挲着上頭的梅花圖案,淚眼漣漣:“這是我給我女兒繡的,她從小就喜歡藍色,喜歡一碧如洗的天空……”她看向春信,期冀道,“我能看看她麼……”
春信答:“當然可以。”當即便攙着她去了後院。
胡碟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這樣的案子她知道該怎麼做,重中之重便是不能讓此事成為家事。她對謝明乾道:“你找個人,去将洪老太太和同她一起去蓮縣的那個婦人找來。”
謝明乾應下,叫了破山去找人。胡碟叮囑道:“今晨這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估計全城的人都要知道許梅香的案子了,她們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收拾行李準備逃走了,多帶幾個人手,若在她家找不到,便往城外方向去。”
破山道:“是。”步履不停,身形飛快地離開了。
“徐知縣,”胡碟又轉頭道,“勞煩派人去将仵作請來,需要他說一說許梅香的死因。”
謝明乾見胡碟将事情都交代完了,便趁着這個檔口與她說起老林頭那個兒子的事。
“敏理,昨日你提點得及時,我們今日便轉變了方向,去查那些與老林頭沒什麼接觸的人。”謝明乾說着,身子向胡碟方向靠攏,将左手撐在膝上,偏着頭與胡碟說話。
“有結果了麼?”胡碟端着茶杯,巍然不動。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想很快就有結果了。”謝明乾眉宇間的愁雲消散不少,胡碟發現這人日常帶着些沉悶,顯得他吊兒郎當的開朗外表都時常不真實,隻有淨巍宗的案子有進展時,才會真的明媚如斯。
這樣很好,她都答應幫他查案解決棘手問題了,便不想再看見他那張臉上愁雲密布,那樣總顯得她沒做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