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友來站起來,慌不擇路地站到椅子後頭,指着前面道:“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帶隊的衛士一邊應付着人群,一邊喊道:“大人,人太多攔不住啊!”
破山和春雨也幫着官府的衛士攔人,可就算幽王先前再嚣張、這兩個護衛武藝再高強,又有誰敢蠻橫地處理這件事?誰敢拔刀?
徐友來知道此刻既不能動刀,也不難用強硬的手段,有些無助地望向胡碟,那眼神中透着疑惑和不安,仿佛在說我不是照吩咐辦事麼?怎麼出這樣的狀況!
人群與官府的衛士僵持着,猶如兇猛的洪水侵略着土地,很快決堤,堤壩崩潰,人群向徐友來的霸王桌沖去,恨不得湊到徐友來面前高聲喊:“這是家事,官府憑什麼管?”
“還有沒有王法啦,這麼些年都沒有人管過我們的家事,怎麼今天就要治罪啦!”
“人家洪老太太死了兒子,難道連處置兒媳婦兒的權力都沒有嗎?”
“官府無能!禹城這麼窮,連我們娶媳婦兒生兒子的事都要管,我們還有什麼好活的!”
徐友來氣得胡子打顫,指着這些人道:“刁民!刁民……”謝明乾站在離他不遠處,正帶着胡碟往這邊走,一個箭步沖上來捂住他的嘴:“慎言!這個關頭,你就别再說這些了!”
徐友來說不了話,隻能“嗚嗚”地發出些聲音,哀怨地望着他。胡碟從謝明乾身後走出來,在徐友來耳邊道:“我有辦法,你且等着。”
守一按照胡碟的吩咐,往臉上抹了些灰,混進了人群中,她和春信在外活動的時間較少,禹城百姓很少有見過她的,再加上抹了灰,饒是一旁的謝明乾也差點沒認出她來。
徐友來站在霸王桌後頭,隻見一個瘦削的的女子怒氣沖沖走上前來,眯着細長的丹鳳眼,拿起桌上的筆墨紙硯就往徐友來方向扔過去,徐友來連忙躲閃,抱着頭直想往桌子底下鑽,被謝明乾一把拎住衣領:“别怕,那是守一!”
徐友來愁眉苦臉,差點就要哭出來,攥着謝明乾的袖子:“殿下……守一是誰啊?”
謝明乾懶得跟他費口舌解釋:“就是我的人,你且等着便是!”
守一扔完了手上的硯台,拿起一大把白紙,三下五除二撕成一堆碎片,往徐友來頭上撒去,紙片挂到徐友來的胡子上,映着徐友來錯愕的臉。他睜大眼睛看向謝明乾,又看看胡碟,捏緊了拳頭。
謝明乾放開徐友來的嘴:“喊啊,你不是想喊嗎?快點喊人把她抓起來!”
徐友來咬了咬牙,一把把胡子上的紙片撕下來,陰陽怪氣道:“我哪裡敢抓幽王殿下的人?”
幾人說話的關頭,有幾個人也學着守一的樣子,拿起桌子上的東西扔過來,徐友來氣得說不出話,張大了嘴:“你們、你們!”
謝明乾道:“要你喊就快點喊,我不會怪你!”
幾個圍觀群衆扔過來的筆砸到了徐友來的眉角,他捂着眼睛,也不管這些是誰的人了,大喊道:“刁民!爾等傷害朝廷命官,把這幾個目無王法的人給我抓起來!”
那幾個帶頭鬧事的人眼看不對勁,又帶頭喊起來:“我們沒有犯事!隻是不想家事被人插手,官府徇私枉法,胡亂抓人!”
他一喊,周圍的人張嘴也要喊,徐友來卻忽然明白過來,先發制人道:“這幾個人打傷了我,證據在此!”他指着發紅的眉角,“把這幾個打我的人抓起來,其餘鬧事的人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敢打我、朝我扔東西的,一個都不能放過!”
徐友來終于找到個合适的由頭,幾個臨近的衛士眼疾手快,上前将那扔筆的老頭扣住,老頭愣住,吓得渾身顫抖,終于有了一絲大難臨頭的危機感。
其餘的人本想跟着再大聲叫喊的,這也才反應過來,幾分後悔如涼氣爬上脊背。若事情鬧大了,官府有得是借口可以關押他們。法不責衆又如何?這隻是個擋箭牌,并不意味着他們真的可以無法無天!
一時間大家都噤了聲,慌亂前進着的人群一下子歇了氣,站在玄鑒堂上猶如一盆淩亂的魚。
徐友來叫人去把洪老太太抓過來審問,老太太瞧見事态不對勁,兩眼一閉,直挺挺地倒在了前來抓她的人懷裡。
胡碟在徐友來身邊沉着臉,低聲道:“放她走,派人盯着。”
徐友來遲疑片刻,隻能聽話道:“放她回去放她回去!”
周圍幾個人一聽,忙不疊地抓着洪老太往外走。徐友來對剩下的人道:“都散了都散了!今日的案子就審到這裡!”不多會兒,先前還鬧得誓不罷休的人群便散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過火,被扣押在縣衙,隻留下滿屋子飄蕩的灰塵。
胡碟冷笑一聲,洪老太的有恃無恐、鬧事者的蓄謀已久,這些恐怕都出自洪家的手筆,這背後,會是多大的陰謀呢?
春信匆匆跑進來,對胡碟道:“馮貴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