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傑不置可否,隻是道:“現下洪水還未完全消退,城裡各處都尚在修正,趁着這段時日,将這案子查一查。”
“可、可這汪梅不是自殺麼?還需要查什麼?”徐友來納悶。
雲逸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麼?”
徐友來瞪着眼珠子不敢說話,雲逸傑道:“你去拿卷宗和驗屍記錄過來,我先去接幽王,看過卷宗之後,有些細節再慢慢推敲。”
雲逸傑與謝明乾,好歹是一路來治水的,如今碰頭,她理應去迎接天潢貴胄的皇子殿下。
謝明乾此次回來,風塵仆仆,一路快馬加鞭。蓮縣的洪水疏通會給禹城帶來如此大的災難,是他未曾設想的。那時洪水一瞬漲起來,他出也出不去,救也救不了,禹城的男人們總在他耳邊叫嚷,禹城的家裡隻剩婦孺,恐怕難以抵禦洪水,若是此次回去,隻能家園毀壞、親人離散,他們做的這一切有何意義。
謝明乾縱使相信雲逸傑,可也擔憂着,那隻有幾千婦孺的城,該如何與洪水抗衡?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們竟然順利地度過了劫難,收到消息的時候,蓮縣等候着的男人們先是歡呼,後是沉默。謝明乾不太明白這樣的沉默是為了什麼,他隻是心裡由衷的佩服。佩服她們無限的力量,也佩服雲逸傑能将這些人團結在一起的魄力。
歸來時,心似箭。
“我先回去梳洗,”謝明乾對春雨道,“你去告訴敏理,叫她找個安靜些的地方,我請她吃酒,她選好了地方等我便是。”
春雨拍了拍他的肩膀離去了,回來時他也剛好梳洗完畢,得了雲逸傑的消息,說在醉紅軒等他,順便有件案子要看看。
謝明乾合上衣襟,心道走到哪裡都不忘查案,這還真是敏理的風格。
一踏進醉紅軒,便有小厮迎上來:“幽王殿下,雲大人說在二樓包房等您。”
推開包間的竹門,那張永遠柔和平靜的臉展現在眼前,陽光正好,屋内暖融融一片。
“敏理,好久不見。”
雲逸傑淺笑擡眸,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叫他坐。
謝明乾坐下,先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問了一遍,雲逸傑道:“這些事不是都寫信告訴你了,怎的還問來問去?”
“那都是徐友來寫的,他雖有文采,然而公事公辦,說的話沒有幾分溫度,禹城的美龍王抗洪的事,如此跌宕起伏,如此之壯然,我當然要聽敏理你親自說一說。”
雲逸傑無奈,将他的問題挨個回答了一番。
“……如此,大夥也就放下心來,衆志成城,将這堤壩給修築好了。”
“這大娘眼力實在是好,沒想到這樣長的距離,她也能估算得所差無幾。”謝明乾道。
雲逸傑失笑:“若非你那日找了她做證人,我也不會知道禹城有這樣的人才。”
一說起這話,謝明乾立馬不好意思起來:“且不說這個,說說别的事。”
雲逸傑喝了一杯茶,連連搖頭:“說得我口幹舌燥,可是不想再講什麼故事了。”
“不用你講,我問你答便可。”
雲逸傑狐疑道:“何事?”
“就是先前回南都的事啊,雖然最後還是沒有翻案成功,可你為了我回去一趟,我仍然感激。當日既然請你做軍師,卻忘了問你可要什麼報酬?”
雲逸傑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沉思片刻道:“什麼都不要。”
“什麼都不要?難道這世間,就沒有什麼是你所期盼、期許的嗎?”
雲逸傑想了想,擡頭看向窗外,外頭是金燦燦的陽光,大雁結成行,排排地飛過了。她若有所思,緩緩道:“不要白馬不要金,不要布帛不要銀。要四季五谷風有信,真相大白人清靜。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謝明乾道。
“我問你,淨巍宗的事,恐怕皇帝不會允許再提起,你可想過怎麼辦?”
謝明乾還沒想明白雲逸傑話裡的意思,便又被她抛出的問題難倒了。
“……沒想好。”他低下了頭。
“沒想好?”雲逸傑覺得好笑,“你查案之時如此莽撞,我還當你不達目的不罷休,沒想到你純粹是莽夫一個,有勇無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