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時,徐友來沏上茶,給雲逸傑遞上一盞,茶香四溢煙霧缭繞之間,他想張口說什麼,謝明乾卻已經拎着陳祥回來了。
“哎喲……幽王殿下饒命!”
謝明乾将陳祥扔在玄鑒堂下,指着他厲聲道:“這小子做賊心虛,看見我就想跑,看來敏理猜的果真不錯,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如實招來!”
陳祥早已被吓得面白如霜,哆哆嗦嗦爬起來:“各位大人,我隻有這賤命一條,你們若想要便直接拿去就是,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我隻求不牽連家人,讓我爺爺安享晚年,我姑姑和妹妹好好的,便心滿意足了!”
徐友來氣不打一處來,“啪”地拍響桌子:“好個陳祥,真是滿口胡言!叫你來不過是詢問汪梅的驗屍結果,你推三阻四,才勞煩幽王殿下親自去尋,你倒好,張口閉口說我們要你的命,我們官府豈不成了草菅人命的了?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
陳祥擦去額上虛汗,捏緊拳頭壯膽,偏過頭不服氣道:“幽王殿下當時請我同去南都,說叫我做人證,卻不說是做什麼人證、是為了何事,去了之後也是什麼都不知道,隻能等着調遣,最後不知是幽王殿下計劃落空還是怎麼的,總之又什麼都不說便把我送回來。我知道叫我去是幹什麼的!不過是做個替死鬼罷了!”
謝明乾失笑道:“叫你做替死鬼?那你倒是說說看,叫你如何做替死鬼?做誰的替死鬼?”
陳祥的目光不自然地往地上瞟:“誰、誰能知道幽王殿下的安排呀,左不過是幽王在哪裡犯了錯,叫我這麼個平頭老百姓去頂罪罷了!”
“陳祥啊陳祥,那時你承認自己的身世,虧我還覺得你是個有些氣度的人,”謝明乾道,“卻不想,你膽小如鼠、心智不堅,如此揣測竟然也信了?”
謝明乾無奈看着陳祥:“叫你去做人證,是為了給當年為你父親治病的郎中做個證,這是同你講過的,再無其他目的。到了南都,此事被壓下來,皇帝囑咐過不許再節外生枝,我若還叫你去,那才叫害了你呢。既然用不到你幫忙,自然也就放你回去了,這麼點小事,我以為你我心知肚明,卻不想你那彎來彎去的心思和蠢主意這麼多!”
謝明乾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甩手背過身去。
陳祥呆呆地愣在原地,恍然明白過來這一切不過就是這麼簡單,做不成人證便放他回來,他并不損失什麼,怎麼那時就信了那黑衣人的話,覺得自己陷入好大一個陰謀裡去了呢?
是啊,都怪那黑衣人說:“你表妹深受器重,讓你做替死鬼,既能解決幽王的麻煩,也能給蔣玉蓉騰地方,她們何樂而不為呢?”
就這麼一句話,叫他惴惴不安地信了那鬼話。
“大、大人……”陳祥見謝明乾不肯看他,便轉向徐友來,“我……我鬼迷了心竅了……”
徐友來道:“你啊你,平日裡看着老實巴交的,怎麼腦子裡缺根筋呢?”
“你說的這些,跟你在驗屍單上撒謊有什麼關系?”雲逸傑站在霸王桌旁,幽幽望着陳祥,“莫非……是誰來同你講了幽王的詭計,再告訴你在驗屍單上撒謊,便可以報複我們?”
陳祥撒謊一事,費力不讨好,想來是被氣憤沖昏了頭腦之下做出來的,若非如此,怎麼會想出這樣的主意來?
果然,陳祥痛哭流涕道:“雲大人明鑒,我真的是被騙了,我這下才反應過來,在驗屍單上撒謊,除了将汪梅死亡的真相隐藏,不能給任何人帶來損失。我一不該相信陷害之說,二不該做出這樣有違仵作之職的行為,我實在是該死!求大人責罰!”
“行了,”雲逸傑手一揮,坐下重又端起茶杯,“你隻管說是何人指使,驗屍的真實結果到底是什麼。”
“我、我也不知是何人指使呀!我隻知那夜驗完屍我寫完驗屍單便睡了,有個黑衣人半夜敲開我的窗,把我吓了一跳,他捂住我的嘴,叫我不許叫喊。他是個男的,應當是個練家子,我動彈不得,隻能聽他的。”
“之後他便說,他知道我妹妹偷偷到縣衙驗屍的事兒,還說我妹妹得了用,是件奇怪的事。大昭哪有女人為公家辦事的道理,那些官大人任用玉蓉,一定是另有所圖!我、我當時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便起了疑心。後來他再說叫我去做證人是為了一石二鳥,利用我脫罪的同時還能讓玉蓉接替我做仵作,他說玉蓉是個女子,好拿捏,你們、你們是要借此掌握禹城的案子,好謀劃驚天大秘密,置禹城百姓于不顧!”
“那你現在可清楚了?置百姓于不顧的,到底是我幽王,還是你這違背良心的仵作?”謝明乾怒斥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陳祥太過着急,嘴皮子不利索起來,“至于汪梅,他其實不是自殺的。那時趕到現場,他的酒水裡确實有砒霜,可是他的酒杯是幹的,酒壺裡少了一部分酒,我在他被血水打濕的袖子上聞到了酒香味,想必是有人将放了砒霜的酒倒掉一些,再在現場留下裝砒霜的紙袋,僞裝成汪梅喝過的樣子,實則他并沒有中毒的痕迹,是因為後腦勺的傷流血過多而死的,死的時候手裡還捏着一片撕下來的紙,上面寫的字像是戲本子。”
“那黑衣人對我說,叫我寫一份假的驗屍單,隻需要寫他是自己放砒霜毒死自己的,其他什麼都不用管,我、我就照做了。”
雲逸傑輕飄飄地看了徐友來一眼,悠悠道:“僅憑這些,就斷定汪梅是自殺?難道就沒查一查這砒霜的來曆?”
“查了呀,可是……”徐友來身子一僵,猛然間發現他犯了個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