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行呢,”雲逸傑放下筷子,“這麼小的孩子,獨自放在家裡可不好,鄭大姐若是忙,我看不如……”
“不如送到縣衙去吧。”雲逸傑笑道。
“噗”雲江嘴裡的湯噴了出來。
鄭光浴錯愕道:“這、這怎麼好的啊……”
“鄭大姐不必擔心,你将晴兒送到官府去,那裡人多,又安全,晴兒會被照看好的。”
“官府能收留一個無人照看的孩子嗎?有這規矩麼?”鄭光浴躊躇道。
“你将孩子送過去,我會同官府的人交代的。”
“交代?”鄭光浴上上下下打量雲逸傑,像是明白了什麼,“人們說的那個官大人,雲逸傑,難道是雲兄弟的親人?”
雲逸傑與雲江相視而笑:“我叫雲逸傑,字敏理,在外自稱雲敏理,鄭大姐既然知道我是誰,就不需再推辭了吧。”
鄭光浴長長地歎了口氣,眼中閃着光:“原來如此,難怪呢。”
“怎麼樣,鄭大姐?”雲逸傑道,“将晴兒送過來,有個照應,平日裡也好多走動走動,你也好放心些,就好好考慮下吧。”
“诶。”鄭光浴點頭道,“會的,會的。”
雲逸傑看雲江吃完了,便起身告辭,說公務繁忙,囑咐鄭光浴一定将晴兒送過來。
鄭光浴看着二人遠去的背影,心中溫暖不已。低頭注意到雲逸傑碗裡的面也沒吃幾根,忍不住歎氣,這位大人又是為了什麼憂慮,茶飯也咽不下去。
-
子時,通河邊。
雲逸傑指着面前的大樹,不禁皺起眉頭:“在這兒見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給洪盛招魂呢。”
“誰?招魂?”雲江道。
波濤聲靜靜地流淌,四下裡已沒有了蟲鳴鳥叫,通河的寒氣漫上來,雲江打了個寒顫,後背有些涼。
“嗯,就是我初來禹城,被謝明乾誤認為是兇手要抓起來的那個案子,死者就是埋在這兒的。”
“啊?”
“放心吧,”雲逸傑泰然道,“他就算招魂也是回不來了,都碎成什麼樣了。”
“啊?”
雲逸傑無奈道:“你别跟我說你怕這個,我可不信。”
“嘿嘿,其實我是想吓你,雖然我知道吓不着你,但還是……”雲江突然不說話了,低聲道,“有人來了,我先躲起來。”
雲逸傑垂首低低地“嗯”了一聲,既不轉身,也不回頭,面對着奔流不息的通河,靜靜地等,等到身後緩慢且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來了?”
“雲大人久等了。”
“不久。”雲逸傑轉過身,月光下伴着微風掀起笑,“讓我意外的是你這麼久才來找我,洪老太。”
“呵呵。”對面幹笑了兩聲,聲音嘶啞,“我的兒子和兒媳婦都死了,我在這世上不過是孤零零的一個老婆子,不管是生是死,都不會讓我懼怕了。可是誰叫我意外得了你的秘密呢,我找你,你就不害怕麼?”
雲逸傑輕歎一聲:“怕啊,怎麼不怕,我在南都為官這麼些年,當然知道我的身份若是被人知曉,會是多大的麻煩,所以我怎麼會不怕呢。可是誰叫我一不小心漏了馬腳,叫你看見了,我也就隻能被你拿捏了,不是麼?”
“雲大人若是怕我礙事,殺了我就是,反正一個糟老婆子,沒人在意,死了也就死了。”
“洪老太若是有心想告發我,也就不會約我到這裡來了。你兒子的屍體當時就扔在這裡,你再清楚不過了,這兒入夜之後,鮮少會有人來。我看,咱們還是都不要賣關子了吧。”
洪老太咬咬牙,眼中有些許的不甘,随後又歸于平靜。
“我知道你恨我,看不起我,但你也不必拿我兒子的死來刺激我。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和我兒子害死了許梅香母女麼,今日約你來,沒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告訴你,許梅香到底是誰害死的。”
“是誰害死的?”雲逸傑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不管是誰害死的,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你兒子當初設計強娶許梅香,就是一切罪惡的開始,沒有他,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一切。所以不管到底是誰把許梅香逼入絕境,你兒子都難辭其咎。”
洪老太胸口劇烈地起伏,喘氣聲越發地明顯,拐杖狠狠地戳在地上:“随你怎麼說!這都是命!天底下的女人都逃不過,她許梅香也别想逃過!”
“夠了。”雲逸傑冷冷道,“如果你隻是想說這些,可以閉嘴了。”
“哼,如你所願,我要說的東西,恐怕還是有些價值,你會想聽的。”洪老太像變了個人似的,忽地認真起來,“關于許梅香,我想起來去年春節裡的一件事。這事讓我越想越不對勁,直覺得裡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