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怪春信太着急了。”守一道,“問也沒問清楚,便上去跟着整理那些賬冊了,弄了幾天,今晨閑聊時那老闆感謝我們幫忙,才問我們是來幹嘛的,得知緣由後他道我們怎麼不早說,這事徐大人早就交代過,他在洪水來之前就在翻過賬冊,這簪子确實是醉紅軒的一個姑娘來訂做的,還說以往來訂做的客人,都隻是提些要求,他們鋪子按照客人的要求畫好圖樣。但這個姑娘不一樣,一來便拿出了一張圖紙,上頭的圖樣很是精緻,叫他們照着做便是,所以這事兒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徐大人一提,他去賬房翻找片刻也就想起來了,隻是正要去報告給徐友來,便發了大水,一直擱置了。”
雲逸傑道:“可有什麼發現沒有?”
“那老闆說,當時找出訂做那簪子的賬冊,除了想起那姑娘給的圖紙之外,沒有想起什麼奇怪的東西。”春信道,“我們本以為在那兒是找不到什麼線索了,可沒想到,那老闆又說,前些日子有個姑娘拿着一支簪子過來,叫他們照着打一支一模一樣的,那簪子,就是醉紅軒的那一支!”
“前些日子是何時?”雲江問,“洪水之後醉紅軒的很多人都丢了東西,若是有人喜歡那簪子,想去補一支也不是不可能,這樣也就不算有嫌疑。”
雲逸傑道:“不,如果是洪水之後去補簪子,隻能算嫌疑稍輕,不能算完全沒有嫌疑。你想想看,醉紅軒的姑娘們都不缺簪子戴,一支别人送的簪子,而且是在不可抗力之下弄丢的,丢了也就丢了,何必去補?若說是十分喜愛,非補不可,那也說得過去,可是這說法不足以使人信服,不能放過。”
“阿傑說得對,”雲江道,“所以這人是誰?你們可查到了?”
“嗯。”春信擡起臉,“老闆說這人他記得,是在洪水來之前去鋪子裡的。當時帶着個小丫鬟來的,那丫鬟叫她阿櫻姑娘。”
“阿櫻姑娘?”雲江登時站起身,“難道她就是兇手?可是這阿櫻姑娘不是幫過咱們很多次麼,若她是兇手,豈不是一切都亂了套了,她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雲逸傑巍然不動坐在桌前,食指在杯沿上來回畫着圈,凝神思索。
“這簪子若是非補不可,又生出新的問題,那便是如果兇手自己丢了簪子,已經知道官府在查的情況下,還會自己親自去買簪子麼?叫丫鬟去不就行了?”
“等等,阿傑,你可别因為阿櫻是相熟之人便為她開脫呀。”雲江道。
“這不是為她開脫,打從一開始,我便沒覺得去補做簪子的人會是兇手本人,而應該是與兇手相關的人。那老闆說阿櫻親自帶着丫鬟去打簪子,便更坐實了這其中有鬼。”
“不管再怎麼說,阿櫻是在洪水前,也就是很多醉紅軒的姑娘都丢了簪子之前去補做的簪子,她和她身邊人都是嫌疑的,對麼?”雲江道。
“是。事情如何,一查便知。”
“那還等什麼?”雲江道,“待我拿上槍,咱們走一趟醉紅軒,比在這兒猜來猜去的強。”
“話是這麼說,”雲逸傑拉住雲江,“槍就不必拿了吧,也太招搖了,現在還不能确定誰是兇手,就這麼去若是鬧得滿城風雨可怎麼是好。”
雲江想想也是:“好,那咱們……誰!”
春信一個翻身上了房梁,守快步至雲逸傑身旁拔出抱樸刀,嚴陣以待,雲江在大喝的那刻便已沖出房門,柔和的白色日光下,秋風蕭索,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雲江做出防禦的招式,眯眼側耳傾聽,右耳輕輕抖動了兩下,随即箭步往右邊院牆上追去。
守一跟上腳步出了門,在門前遊廊的柱子上發現一枚飛镖,镖尖上紮着一枚紙條。
“我看看。”雲逸傑伸出左手道。
“蓮華院。”
“就這三個字,其他什麼也沒有。”雲逸傑垂下攥着紙條的手,看向一望無際的白色天空,梧桐枯黃的葉子在院裡打着轉。
“是個黑衣人,”春信從梁上跳下,“渾身蒙着面,連眼睛都沒露出來,裹得比之前的任何一個刺客都嚴實。”
“你瞧見了?”
“嗯,阿江已經追上去了,不過我想那刺客的功夫也許不比阿江差多少,畢竟他連眼睛都沒露出來。”春信道,“可要我跟上去幫忙?”
“不必了,追不到人也沒關系,他不想露面,咱們就先不急。”
“這麼說你知道他是誰?”
“啊,是啊。”雲逸傑意味深長地笑道,“和蓮華院有關的,還能有誰呢?不過那麼一激,便露出馬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