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傑并不認為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是一件好事,如果瞌睡就有人遞枕頭,一定是因為有人早便希望你瞌睡。
徐友來拿來的字條上寫的東西十分有用,有用到了一刀切要害的地步,雲逸傑的兩個問題,在線人那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并且這答案不僅很清楚,還一箭正中靶心,不偏不倚地射向了雲逸傑心中的方向,一絲偏移也無。
“阿櫻本名叫連英,是四年前到醉紅軒的,那時候醉紅軒剛建好,阿櫻也算是那兒的元老了。聽她自己說,是個孤兒,十來歲就被賣到蓮縣做童養媳了,後來她從那家人家裡跑出來,到了禹城,自願加入的醉紅軒。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信息了,平日裡性格很好,雖然有些膽小怕事,總躲在後頭,但卻是很善良的,醉紅軒的人都很喜歡她。”
“這是對阿櫻的回複,雲大人看看。”
玄鑒堂上,徐友來遞過來一張紙條。
“阿櫻這個人的信息倒是不重要,我讓你的線人去查,主要是想看看他會怎樣描述一個人。”
“這是為何?”
“每個人說話都帶着自己的想法。”雲逸傑道,“一個人站在哪裡決定了他能聽見什麼、看見什麼。我想看看這位線人會如何描述一個醉紅軒裡的人,從而知道他可能是誰。既然要觀察他,那麼肯定是多多益善,所以也連帶着叫他查一查阿櫻,畢竟阿櫻是我在醉紅軒最熟悉的人,兩廂比較,也許我就能知道他站在哪裡。”
謝明乾道:“真真是個好法子,敏理看出什麼來了?”
雲逸傑目光深沉:“這個線人,實在不簡單。他既然說阿櫻是個膽小怕事的人,那麼平日裡想來也不會把自己的事大肆宣傳,這與我對她的印象也是相符的,阿櫻不是一個很熱鬧的人,讓人覺得很安靜。既然這樣,這位線人又是在何種機緣下得知阿櫻的事?這些事是一個廚子該知道的麼?再來,線人說阿櫻雖然有些膽小怕事,總躲在後台。這句話說得太過詭異。”
“在我看來這是很平常的一句話,醉紅軒人來人往,魚龍混雜,阿櫻姑娘難免卷入事情裡,旁人能看出她膽小怕事也不算奇怪吧。”謝明乾道。
“不對,這很不對。”雲逸傑道,“你想想看,顧紫陳養了那麼多人,出事的時候輪得到阿櫻出面解決麼?那麼又何談阿櫻膽小怕事呢?就算真出了事,阿櫻躲在後頭,一個廚子又怎麼會知道?”
徐友來猜測:“或許是丫鬟們知道,私底下說閑話的時候給這個線人聽去了?”
雲逸傑不以為然:“阿櫻可不是個沖鋒陷陣的打手,又為人和善,與人交好,丫鬟們怎麼會嫌她膽小呢?”
“說的也是。這麼說來,這個線人很有可能不是個後廚的人,而是個能接觸到阿櫻的小厮?”
雲逸傑看了徐友來一眼,眼中帶着嘲諷:“誰跟你說對方一定是個小厮的?”
徐友來大驚:“難道、難道是個丫鬟?”
“不急,”雲逸傑指着徐友來手中另一張紙,“再看另外一張。”
徐友來忙低頭看:“這張是關于于星瀾的。裡頭說的是,于星瀾差不多在三年前來到醉紅軒,确切地說是戲班子,表現十分出色,當時汪班主與林姑娘快要成親了,于星瀾幾乎是所有人都默認的下一代女角接班人。汪梅生性風流,與顧紫陳和于星瀾都有些傳聞,醉紅軒人人皆知,林姑娘病逝之後,于星瀾更是和汪梅走到了一起,也快談婚論嫁了。”
“這、這這、這我們怎麼一點兒也沒聽說啊!”徐友來氣得胡子發抖。
雲江抱着手站在一邊,緩緩開口:“汪梅和于星瀾還有這層聯系,如若真是人人皆知,我們怎麼可能一點線索都不知道,這點不對勁得太明顯了。”
“沒錯,”雲逸傑道,“這個線索就像解開案子這把鎖的鑰匙一般精準,可是我們隻是向線人要一些消息,他怎麼知道我們面前的是這把鎖,又偏偏給的是這把可以開鎖的鑰匙。徐大人,後面可還有内容?”
“有有,”徐友來又接着往下,“這後面寫的是于星瀾的一些過往。于星瀾是她的本名,她是洪水中與家人走散的,周孤身一人被人販子撿到,賣到了……到了蓮華院?!”
“蓮華院?”謝明乾猛地拍桌,“于星瀾曾是蓮華院的人?”
“我看看。”雲逸傑接過紙條,眼神落在上頭,瞬間變了臉色,“果真是我們所知道的那個蓮華院麼?”
雲逸傑垂下手,謝明乾又從她手中拿走了紙條仔細查看起來。
“這兩條線索,當真是駭人聽聞!”徐友來感歎道。
雲江道:“這麼說來,于星瀾可不簡單啊,她的身份、她知道的事、她所牽扯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