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遠沒什麼反應,大概是根本沒搞清楚怎麼回事,老爺子低垂着頭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陳雷沒什麼心眼,憨厚笑笑,道:“殿下就是喜歡長得漂亮的,我剛剛問過阿墨,據說是個頂好看的大美人。”
“你們不記得了?殿下小時候第一次出荒山,在鎮上看到個美人畫像,非要買下來,太傅不讓,殿下回來頭一次鬧了脾氣。”
“有這事?你記性倒好。”姜允之穿好襖子,有點陰陽怪氣地怼了一句。
他都快人老成精了,哪能看不出來面前這幾位是在給應青炀說好話呢。
應青炀從小就嘴甜,他們這些人不成家也少與外界接觸,把小殿下從小拉扯到大,早就待他比親生的還親。
也就姜允之沒被這小子迷惑住,還能狠下心來管教,甚至偶爾還動點棍棒教育。
應青炀這次做的事委實不太妥當,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帶個陌生人回來終究是個隐患。
沈朗輕歎一口氣,“太傅,這些年我們活得謹慎,在外界人眼中,你我已經是被放了牌位的死人,大應五皇子更是已死在國都的那場大火中……”
一個毀滅的王朝,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其實很快便會被人們遺忘在記憶深處。
實際上幾年前想讓應青炀娶親時,他們就做好了融入人海的打算。
隻是應青炀自己拒絕了。
“待我去看了再說!”姜允之愣是沒有松口,臉色沉沉,整理好衣服,大踏步出了屋子。
其餘三人面面相觑,片刻也隻得跟上。
姜允之隻是本能的覺得不太對勁。
什麼一見鐘情想要納妃,聽起來像是應青炀闖了什麼大禍,随口扯出來遮掩的借口。
姜允之倒要去探個究竟。
一想到應青炀對那瘸腿馬百般呵護的樣子,姜雲之就氣得牙齒打顫,和見到自家小輩做些纨绔子弟行徑一樣惱怒。
他雙眼噴火的樣子顯然連在當門神的姜墨也沒法招架,被姜太傅盯了兩眼就不自覺退了兩步。
姜允之推門而入,向屋内掃視一眼,便先看到坐在榻邊的應青炀,正低着頭向床上那人額頭湊去。
他怒目圓睜,暴喝一聲:“臭小子!!做什麼無禮之事呢!!趁人之危豈是君子所為!!”
這驚天動地的一句把應青炀吓了一跳,他一臉茫然地回頭。
跟在姜允之身後的幾人也沒搞清楚狀況,以為要起沖突,紛紛上來阻攔。
“太傅!太傅!殿下想娶就讓他娶吧!”
“反正早晚要睡一張床榻的人,随他去吧!”
“多做幾身衣服的事!太傅别動怒!”
聽聽,聽聽,這偏架拉的,姜允之雙拳難敵四手,站在原地不得寸進。
應青炀這才發覺,自己的動作在外人看來有些歧義。
他擡起雙手,滿面無辜,“天地良心,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發高熱了,手太涼,感覺不出來。況且孫大夫還在呢,哪會有什麼事。”
額頭貼額頭就準多了。
要怪就怪他生了一雙含情眼,側面看起來倒真像是含情脈脈準備輕薄他人一般。
姜允之也是氣糊塗了,聽了這話才發現角落裡還有個人。
一邊的孫大夫正在翻自己的藥箱,一邊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不對啊,就算這人再命硬,沒有解毒丹,這會兒早該一命嗚呼了,怎麼還活着呢?難不成我這箱子裡有什麼不得了的藥材……?”
嗯?中毒?解毒丹?
電光火石之間,姜允之便想明白這小子為什麼突然嚷嚷着一見鐘情要娶親納妃,感情是在這裡等着他呢。
原本平複下來的火氣“刷”地又起來了,“好你個臭小子,你把解毒丹給這來曆不明的人吃了!?”
邊上的季成風和陳雷一邊攔一邊小聲蛐蛐,“那玩意兒真有用嗎?”
“皇室秘辛,我哪裡知道?”
應青炀想過自家太傅會數落他,但委實沒想過對方反應會這麼大。
太傅從前也沒那麼寶貝過那東西,今天怎麼這般失控。
應青炀脖子一梗,站起身,豁出去了。
“您說什麼也沒用了!解毒丹我已喂他服下,我這輩子就是非他不娶了!”
随着他的動作,原本被他擋在身後的榻上人,露出半張蒼白的臉來。
當真俊美無俦,姜允之怔愣一瞬,随即聲音大得像是要把屋頂給掀了,“你放屁!!你就是不長腦子不夠謹慎,被人抓去賣了還要幫人數銅闆!你告訴我,你還能娶個男人???”
“男人”二字,振聾發聩,主屋的空氣頓時凝固了。
應青炀立刻還嘴: “對!當年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當初都是騙你們的!!本殿下就是喜歡男人,就是有斷袖之癖!太傅說什麼都晚了!”
“這是天生的,改不了的!”
包括孫大夫在内的所有人:“???”
不是,等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