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武家。
他吭哧吭哧從廚房搬出來一個半人寬的木盆,擡到高宴背上,抽出麻繩圍着高宴轉圈捆綁幾圈,稍作固定後,氣喘籲籲道:“宴哥,你要殺豬盆幹啥?”
高宴彎着腰轉身:“别多問”。
高大武以為他在賣什麼關子,哼哼着,自以為很聰明地對他背影道:“這很難猜嗎?你要殺豬盆除了殺豬還能幹什麼”。
高宴身體微頓,半晌點點頭,忍笑道:“你說得沒錯,就是準備宰豬”。
“這麼大的事兒,也不叫我幫忙?”
聽到高宴家真要殺豬,高大武在門口着急跳腳,這種熱鬧村子裡誰家少過他!
高宴爬到半山腰,回頭提醒他:“快回屋吧,小心你娘突然殺回來”。
提到高平慧,高大武立馬縮回房間,關上了門。
見他一個如此高壯大漢的模樣,提起高平慧竟那樣害怕,彎腰想笑,又怕笑沒了力氣,隻能硬憋着,肚子一鼓一癟的,忍得十分辛苦。
好在他很快就回到高家。
殺豬盆是真大,幾乎占據了半個房間。
林霧齊看着地上灌滿熱水的木盆,上方熱氣騰騰,竟一時有些挑不出高宴的刺。
他真的都辦到了。
一件一件,全部落地,沒有吹噓,也沒有畏難裝糊塗。
雖然隻是為了80文錢。
燒完水,竈台裡燒得很旺,高宴幹脆在炭盆裡夾了幾根火,一起送進林霧齊的房間。
三勤鎖好門窗,屋内在水汽中溫度有所上升,不再那樣冰窟窿似的,冷得令人無所适從。
“沒想到80文錢就讓他這麼聽話,”三勤蹲在火盆前,拿林霧齊幹淨的衣物慢慢烤熱,等林霧齊洗完穿的時候還是熱乎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自古人心如此”。
林霧齊坐入盆中,往身上澆水,垂眸看着水珠在自己皮膚上滑落。
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麼可能。
畢竟他曾在高家接親的時候,那樣刁難過高宴他們。
三勤見他有些出神,手掌在他眼前晃悠:“公子,是沒有胰子不習慣麼?”
林霧齊洗澡慣用桂花味的胰子。
林霧齊收回神思,搖頭道:“現在在高家,沒這麼多講究,能有熱水過一遍就行,解解乏”。
三勤歎氣,給他捏捏肩膀。
林霧齊在水裡攤開右手,手心的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醜陋的疤痕。
可傷口在溫水的作用下,他又感覺到非常細微的疼痛,仿佛回到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他在草叢裡快速薅草藤,抓到過帶刺的草,細小的絨刺藏在指腹裡,疼不狠,但總有一種被牽扯着的隐痛,也是慢慢難受了好幾天。
忽然,一根手指落到他的胳膊肘處,在上面撫了撫。
林霧齊回頭看三勤:“怎麼了?”
三勤兩眼發亮,兩指輕輕從皮膚上撚出……一根毛發?
林霧齊接過來,凝眉細看,迎着天光毛發又粗又硬,呈現乳白色。
“這是什麼?”
他隐隐帶着不安詢問三勤。
三勤惴惴回答:“公子,這這好像是根……豬毛?”
“......”。
聽三勤這麼一說,林霧齊捏着這根雜毛,立馬可以斷定它就是根豬毛!
他“嘩啦”從盆子裡站起來,水花随着身體的起伏濺落在地,染出大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