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勤點點頭,從前面鋪子拿來一隻釉色溫潤的白瓷杯,把茶水灌進去。
林霧齊這才滿意地接過來,低頭淺嘗一口。
真是窮講究。
高宴看完他一套流程,隻能發出如此感歎。
可不容他在心裡埋汰林霧齊太久,就發現林霧齊忽然眉間深鎖,有種不符合年齡的持重。
又怎麼了,這是。
他的心髒也同步揪緊。
林霧齊放下茶杯,掀起眼皮淡淡盯着高宴,給高宴一種青天大老爺要審他的感覺。
“怎……怎麼了?”他嘗試性問一問,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中規中矩。
林霧齊查看杯中湯色,可能是水的問題,甚至還有些喉底堆積粉塵感。
這樣的茶能賣那麼好?
他叩了叩桌面,擡眼看高宴:“這不是你在街上泡的茶”。
高宴視線瞟開:“你又沒喝那天的茶,怎知不是?”
聞言,林霧齊又端起茶杯,捋了捋杯蓋,茶水的霧氣氤氲過他微垂的睫毛。
“那日高二公子的生意真是羨煞整條街的東家,此刻沒有人來暗殺你,就該燒高香了,不知道高家先祖在泉下打點了多少關系”。
他看着白瓷杯裡混沌的茶湯,不等高宴反應過來,繼續道:“況且若真是這種貨色,那日你攤子前的長隊就能從長街東邊排到西邊,整條街的茶商都該去撞牆了”。
好毒啊,這個人的嘴。
高宴深呼氣,慢吐氣,林霧齊罵的不是自己祖宗。
等等。
通過這段毒言毒語,他有一個新發現。
那就是林霧齊本質還是個商人,想得到他的制茶秘方。
林霧齊不成功誰成功,該他成功!
換個人肯定正在氣頭上,抓他去報官賠償都來不及,而林霧齊還在這裡挖空心思,先想打聽他的商業機密。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是商業機密,肯定也不能這麼輕易說出去。
“說吧,”見高宴變成啞巴,林霧齊忽然開口,指尖敲了敲桌沿,“那天的茶湯裡還加了什麼?若能打動我,咱們可以做筆生意。”
茶香氤氲中,兩人目光相觸。
林霧齊像等着魚兒咬鈎的漁翁,高宴覺得自己就是那條像困在網裡的魚兒。
高宴額角冒出汗來,這人才是真正的敲骨吸髓——表面算着銀錢,實則早把他這幾日的動向摸了個透。
無論是什麼生意,隻要與林霧齊做,自己肯定讨不了多大好處。
高宴第一反應是拒絕,但他目前沒有拒絕的籌碼。
他隻能先以退為進,眼神飄到剛才抓的林霧齊的手腕子,準備再複刻一遍,再來一個轉機:“不是我故意藏着掖着,實在是……”。
林霧齊似有所感,忽然想起方才被觸碰的手腕,指尖無意識地蜷了蜷,将手背到身後。
高宴遺憾地看着他雙手背起來,跟防賊一樣,無奈道:“因為阿源送來的茉莉用完了”。
“阿源那小子——”三勤比他更激動,跺腳嘟囔道:“真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林霧齊攔住三勤,眼色多了一絲嚴厲:“去前面取包幹茉莉來”。
“是”,三勤朝高宴“哼”了聲,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