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珏嘴裡咬着一卷毛絨布,兩隻手緊抓着床單。她的臉色煞白,身上都被冷汗打濕了,像是剛從水裡爬出來似的。
姚雙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再次拿起手術刀的手不再顫抖,或者可以說她在強迫自己不能打哆嗦。
随着一聲悶叫,刀尖滴滴答答往下淌血染紅了紗布,一枚帶着碎肉的子彈躺在姚雙的掌心,是溫熱的。
看着程珏昏迷的面龐,姚雙面若冰霜,刀尖鬼使神差地貼上了她的脖頸。這是屬于姚雙一個人的僵持,不過幾秒,對她而言卻猶如幾年。她低垂眼眸,默默将手術刀放回了床頭,不知是手疲軟了力氣,還是心迷了路。
姚雙安置好程珏,給她掖好被子,轉身一看,不知杉與已經在門口站了多久。
“需要我幫忙嗎?”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杉與無辜地聳聳肩,身體卻誠實地後退,“你随意,懶得管你們。我隻是來問問,那些證據怎麼處理?”
“曝光,讓所有人知道她們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話音剛落,姚雙陷入了沉思。剛才的混亂讓她沖昏了頭腦,現在才得空能靜下心來思考。醫生B的死亡顯然宣告了案件的戛然而止,一切罪責無疑會被歸咎到她一人的身上;以面具人們的權勢,即便有朝星‘假言’的加持,恐怕也不能讓他們作證伏法,更何況朝星有手環的束縛,能力并沒有發揮到極緻。
這麼一來,現場的兩位受害者縱使上了救護車,他們的人身安全又能否得到保障呢?
一切難道徒勞無功,她們還是無可奈何嗎?
杉與看着姚雙逐漸凝重的面色,以他的腦子怎麼可能猜不到她在想什麼,他自嘲地笑笑,“人有沖天之志,非運不能自通。蝼蟻妄想與象鬥,何其可悲?”
“如今這所謂可笑的掙紮,卻是我還尚在喘息的意義。”姚雙隻覺得頭痛,眼前也一陣陣的模糊,但她不能在杉與面前表現出來,那家夥做事向來随心所欲。
姚雙暗地裡狠掐了自己一下保持清醒,“你不是很會搞電子這些東西嗎?把朝星的手環打開,這樣她就能操縱那些人将事實公諸于衆了。”
“以前在01局你也讓我弄這個,我說過我辦不到的。說到手環,你不覺得忘了點什麼嗎?”杉與微微一笑,陷入了沉睡。
姚雙的瞳孔瞬間放大,手環是有定位功能的。
嘩啦一聲,是大門玻璃破碎的聲音。剛蘇醒過來的杉荷像隻受驚的小兔子迅速藏在了姚雙的身後。姚雙不敢輕舉妄動,手裡藏了刀,弓着腰從樓梯的縫隙小心地往下看。
“13号、14号、15号……可是這裡明明有五個異能者的氣息,還有兩個在哪裡呢?”
“陸稠,你不該站在我們的對立面。我們一起摧毀01局,你也可以重獲自由,不用再聽從局長的擺布。”朝星擋在逍月面前怒道。
陸稠緩緩擡頭看向二樓的方向,一頭的白發和潔白的睫毛使她看起來像一個不染塵世的雪仙子,如果沒有她身後一支整裝舉槍的隊伍的話。
“說什麼都沒用了,你們馬上就會死了。我會讓他們瞄準一點,不讓你們太痛苦。”
陸稠往前擺一擺手,緊接着是密集的槍林彈雨。
姚雙猶豫了一秒,回房間把程珏扶起來,跌跌絆絆的把她丢進衣櫥裡,關死了門。
“雙雙,我們怎麼辦?我好害怕啊!”杉荷眼圈紅紅的裡頭汲了一汪淚水。
姚雙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那你在這裡看着程珏,下面有我和時午呢,不會有事的。”
情急之下,逍月複制了一把槍和對方對峙,但複制品終歸是複制品,每射出一發子彈便煙消雲散了。
朝星和逍月躲在前台下面,朝星用身體把逍月保護起來,她的左臂被穿了個窟窿,血順着胳膊往下流到了逍月的身上。
時午用她的□□射中了好幾個人,雖然不緻死,但足以留出喘息的時間,然而她的臉上也被刮蹭出了小傷口。
“陸稠,回去吧,如果你們不想全都死在這。”姚雙走下樓,眼裡有寒光閃爍,堅定地說。
陸稠苦笑道,“這麼回去,那死的就真的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