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被家裡護得太好也寵得太過,沒經曆過風吹雨打,所以遇事就失去了方向。
但謝言之也不得不承認,鄭渾的這個狀态,确實有些棘手。
而鄭溫書就是這個時候來的太孫府。
他要見鄭渾。
下人過來禀報的時候,兩人都是一怔,謝言之也下意識地去看鄭渾,想确定一下鄭渾要不要見他。
鄭渾卻撇開了頭:“我不見他了,你去見吧。”
“你……”
“我現在已經是這個樣子,再見他,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以後就由你代替我做他的兒子吧,比起我這個一事無成遊手好閑的兒子,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其實你也很好,真的。”謝言之拍拍他的肩膀。
鄭渾扯了扯嘴角,不做回應,他拒絕去見鄭溫書的态度十分明顯。
謝言之拿他無法,又想着他現在的心境确實很崩,才幹脆轉身去了前院。
前院廳堂,鄭溫書就站在這裡。
他雙手負在身後,身上披着見披風,人看起來有些内斂,也有些心事沉重。謝言之朝他走近,張了張嘴,鄭溫書突然扭頭過來。
“他不想見我嗎?”
一句話,就讓謝言之呆了一瞬。
“你……知道?”
“上次便看出來了。”鄭溫書坦然道:“我想知道我而今能為他做些什麼嗎?”
做什麼?
幫助他舍棄芳華縣主,舍棄他身為人子的身份還是如何?謝言之也有些不當如何做,鄭溫書似乎也不着急,他轉過去,低頭看着桌上的茶杯,指尖輕輕撫摸着杯口。
“你其實……裝得很像,我一開始也沒有發現不對,但是父子天性,是任何僞裝都辦不到的。”
鄭溫書突然開口,謝言之便靜靜地等着他的下文。
“渾兒的淘氣頑劣,你都學了九成像,我也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有什麼不對,但是前幾日在梨堂園,他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心裡突然有個感覺,會下意識地說,他才是我的兒子……”鄭溫書閉了閉眼,似乎想要藏起什麼:“我不知道你跟渾兒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青楓道長既然允許你的存在想來你也不是惡人,我今日來這裡也不是想要撥亂反正,我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我隻是……想為他再做點什麼,再盡些我作為一個父親的義務。”
鄭溫書說得情真意切,半點都見他面對外人時的窩囊與敷衍,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已經眼角微紅。
直到這刻,謝言之才知道,為什麼在外頭傳言窩囊不堪大任的人,會成被老國公選為繼承人,而府上的叔叔竟然也沒有人為此反對跳腳。
他不是真的窩囊,隻是看破了宮裡的那位并非明君,而做出的樣子保全全府而已。
謝言之後退兩步,朝着鄭溫書深深一拜。
“侄兒謝言之,拜見伯父。”
鄭溫書瞳孔驟然一縮,赫赫然地被震驚住了。
他猛地兩個大步上前,伸手将謝言之扶起仔細打量。
臉是他兒子的臉,但因為内裡的芯子換了人,所有氣質也發生了變化。整個人看起來比他兒子更成熟了不少。
可此刻看着他,鄭溫書想起的,卻隻有那天死在邢台上的人影。
“你……”動了唇,鄭溫書有些不知當說什麼。
謝言之坦然莞爾一笑:“那日在邢台,伯父有意為我拖延時間争取機會,是我沒有本事,辜負了伯父的苦心。”
鄭溫書徹底信了,眼前占據着自己兒子身體的家夥,真的是謝城安的兒子,他表情瞬間多變,又意外又驚喜,眼裡的疏離與肅然,在那瞬間全都碎成了渣渣。
“原來是你,竟然是你,呵,怪不得這些日子,淮商像變了個人似的,粘你粘得跟眼珠子一樣,還為你不惜跟芳華對象,你們這兩個臭小子,實在瞞得太緊了。”
謝言之歉意一笑:“這等怪力亂神的事,着實不敢叫太多的人知曉,隐瞞伯父還請伯父見諒。”
“嗨,别伯父伯父的,你現在用着渾兒的身體,便也我的兒子,還是叫爹更順耳一些。”
謝言之上道地再喊了一聲爹。
這一喊,徹底拉進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得知真相鄭溫書肉眼可見的放松了不少,但涉及到兒子的問題,他又凝肅了起來。
“三郎,你告訴我,渾兒如今會變成這樣,是不是……跟芳華有關?”
話題說到這裡,謝言之也跟着皺眉。
但他反問鄭溫書:“有人說,芳華縣主曾經惹怒天道,阻礙天道現世,這件事,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