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這樣!”鄭渾嚯地一下站起身,神色顯得很是激動:“你怎麼能跟他說實話!萬一他一個激動那我們……”
“是他自己先猜出來的,前幾天在梨堂園他就猜出來了。”謝言之截斷鄭渾的話:“父子天性,不是換了個芯就能取代的,況且,他也沒有你平日裡看到的那樣不着調。”
“我……我爹……”
“他很精明,也很知道審時度勢,他會這樣都是為了保全國公府,免得遭人惦記而已。但事關于你,他才會忍耐不住的。也才會在今日過來。”謝言之說着輕輕歎息:“你舍不下的東西,他來幫你舍下,隻要你能好好的,是不是他兒子都無所謂,所以,鄭渾,隻有你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那他……他要怎麼斷?”鄭渾聲音發啞,喉頭也哏得難受:“父子人倫,骨肉血脈都是天命,這東西真得能說斷就斷得了嗎?”
謝言之幽幽歎息:“你忘記了,你現在已經死了,甚至于連軀體都不是你的了?”
鄭渾愣住,下意識的擡眼看向眼前的人。
這個人現在用的,是他的軀體,而他自己則是靈體,是因為青楓道長的關系才幻虛為實。
從某些方面而言,他卻是跟國公府再沒有什麼關系了。
“可我……我……”
“嗯,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們,但你跟着青楓道長走的這條路跟我們都不一樣,舍得才是你走上這條路的第一步,你懂嗎?”
懂不懂?
鄭渾抿緊了唇,想說不懂,但他很明白。
幾十年後這些人一個個死去,但他或許依舊還在。
他能有很多萍水相逢朋友,但就是不能有會牽絆住他腳步的親緣。
“我……”鄭渾動了動唇,聲音發啞:“我想再陪他們一次……”
“好。”
……
國公府,鄭溫書回來之後,就一直呆在書房。
他把書房的書翻得亂七八糟,都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芳華縣主聽到下人回禀時困惑不已,她剛剛來到書房,就看到鄭溫書突然爬進地上的書堆裡面,撿了一本老舊的書來,随地坐着翻看。
“你這是在做什麼?”芳華縣主微微皺眉,很不喜歡他這不成體統的樣子。
周嬷嬷等人跟着芳華縣主過來,看到書房裡鄭溫書那不成體統的樣子,就自覺地退到一邊。
不管這位爺再怎麼不成體統,那也是芳華縣主的丈夫,他們做下人得就得自覺知曉進退。
芳華縣主也很滿意他們的腿讓,這才上前踱步走了進去。
鄭溫書盯着書看,整個人聚精會神完全沒有發現芳華縣主的到來。芳華縣主愈加疑惑,狐疑着湊近他的身邊時,才發現他在看的居然是一本南華真經。
而這經書,開篇第一句就是:欲行大道,則斷紅塵,情之大義可覆天,親之小意可滅人,紅塵當斷,焚表章,禀九幽,報地府,修者不牽涉凡人恩怨,初心不毀,方入大道。
芳華縣主皺眉,感覺有點謊妙:“好端端的,你怎麼看起華南真經了?”
鄭溫書神色微凝,眸底的似藏着不舍,他突然起身在桌上鋪開了一張暗紅鍍金的紅紙,提了筆正要寫什麼時,才忽地反應過來芳華縣主也在,鄭溫書頓了一下,忽地朝芳華縣主伸手。
芳華縣主懵怔,搞不懂他是什麼意思,卻還是下意識地将手搭了過去。
哪知道,鄭溫書捉着她的手,就順便拔出腰間的匕首,一刀劃了過去!
“鄭溫書!你大膽!!!”
芳華縣主被吓了一跳,疼得她想掙開。鄭溫書此刻卻力大無窮,捉着她的手,就用力按倒那紅紙上面,任憑芳華縣主怎麼對他捶罵,他都無動于衷,甚至于他還拿起匕首也給自己手掌來了一下!
見此境況,芳華縣主人都懵了。
門外聽到動靜的周嬷嬷等人也驚詫住了,一個個跑到門邊卻又不敢貿然進去。
“你……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好端端的發什麼瘋!”芳華縣主揉着手,忙胡亂的扯了披帛将傷口按住,一張臉險些疼到變形。
鄭溫書忽地擡頭,那雙眼有些赤紅,裡面浮現的血珠,也有些微的吓人,一時間震懾住了芳華縣主。
“當年,你是不是為了司徒瑾,所以讓人屠了紫薇觀?”
突然而來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征兆,一下就讓芳華縣主愣住了。
鄭溫書也眯起了眼。
“紫薇觀全觀連同他們剛剛收養的兩個棄嬰在内兩百一十二人,全都死在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我查過,觀裡唯一的一口井曾經被人放過藥所以當初沒人能逃出來,而當地知府明明已經查到卻隐瞞不報,能做到這步壓的知府知法犯法也隻有你了,畢竟那時你也在丹江,所以那場大火是你做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