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宮裡,皇帝穿着一身便服,明明就已經上了年歲的人,但那模樣看起來卻不過才而立之年似的。
明明他就是上官君墨的父親,但這父子兩人間,卻詭異的沒有一丁點想象的地方。
不過也沒人懷疑他們的血緣,畢竟誰都知道,上官君墨的面容,是完全遺傳了他的母親柳妃。
隻不過柳妃雖美,卻不及側妃妖娆,早早的就撒手人寰,若不是如此,上官君墨不會想盡辦法往先皇的跟前湊,而入了先皇的眼被封太孫。
可他皇太孫的身份,并沒有因為皇帝的登基而有所改變。
他爹成皇帝了,他的封位依舊是皇太孫。
看似尊崇,其實也讓不少人暗地裡看足了笑話。
隻不過不管皇帝不怎麼待見上官君墨,但如今也拿他沒有辦法,更何況上官君墨身邊還有一個他想要的人。
“朕聽說,你府上來了一個遊方修士為謝不凝根治?”
所以,這天子腳下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包括他的兒子。
雖然這些事是上官君墨讓人放出來的。
上官君墨坦然承認:“确實是來了個遊方修士為阿凝根治,隻不過如今時日尚短,暫時還不見阿凝有什麼恢複之像。”
“哦,那遊方修士是如何說的?”
上官君墨微微蹙眉,歎了一聲:“他道阿凝腿骨盡斷,想要恢複如初不太容易,不過他可以根治阿凝的喉嚨,能讓阿凝重新開口說話。”
“哦?重新開口?”
“是的,隻是在根治之前阿凝還需要調養身體。”
皇帝聽着蹙了眉吸一口氣,他轉身行到窗邊的小榻上坐下,拿去茶壺慢悠悠地倒了杯茶,那心事重重的模樣,顯然是在思考什麼。
上官君墨便站在原地,任着他思考也不開口,果然片刻後,皇帝自己耐不住了。
“你覺得那修士如何?”
“兒臣試不出他的深淺,不過鄭國公之前來我府上時倒是曾經說過,二十年曾經見過他。”
“哦?二十年前?”皇帝果然來了興趣。
他收到的消息是,那個遊方修士外貌年輕俊美,仿佛是才二十出頭一般。
上官君墨微微眯眼,說了一句徹底俘虜皇帝的話。
“鄭國公說,二十年前在丹江青雲山腳下曾經見過他。”上官君墨話音幽幽提了一個皇帝不太想聽的名字:“當年鄭國公與謝城安曾經救過他。”
果然,皇帝拿起杯子的動作猛然一頓。
他之前還一直疑惑,好好的遊方修士怎麼會突然去了太孫府做客,現下似乎被解惑了。
但皇帝也疑惑了。
“他怎麼會突然去你府上為謝不凝醫治的?”
“說是為了還謝城安當年救命之恩。”上官君墨道:“因在修行途中聽聞謝不凝的事,才會前往京城,待醫治好了阿凝,他還是要走的。”
一聽人還是要走,皇帝的疑惑又動搖的。
他相信這個修士是不知道謝家的恩怨,或者是不知道謝家滅門的真相。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所謂修士,都是一心修行不問世俗,若是有恩還恩便是,旁的事情,多半都不在他們的關心之内。
就像是張妃當初引薦的那位道長,因為與張家有恩情羁絆,為了還恩,才會答應進宮為他煉丹。
那道長也不止一次地說過,待了結了俗世塵緣,還是要歸隐山林繼續修煉。
想到這些,皇帝心裡頭那剛剛冒出來的疑心,又消失了。
他若無其事地呷了口茶。
“他要走?去何處?”
“說是四處遊曆繼續修道,不過……”上官君墨故意頓了一下。
皇帝被勾起了好奇,直接放下茶杯:“有話直說便是,你我父子何來吞吞吐吐的?”
上官君墨應一聲是道:“之前倒是恍惚聽他提起過,他想去邊域找天山雪蓮。”
修士找天山雪蓮做什麼?除了煉藥煉丹還能幹些什麼?
“何須那般麻煩,此藥宮中便有。”
“父皇的意思……”
“讓他進宮吧。”皇帝道:“宮中名藥那麼多,他想要什麼樣的沒有,何必還跋山涉水的去找?”
上官君墨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又極快地掩飾下去。
皇帝很滿意他這反應,一揮手便讓他回了,不過在上官君墨出宮前,皇帝還讓人将那天山雪蓮給他送了過去。
回到太孫府時,上官君墨打開手裡的盒子,裡面巴掌大的天山雪蓮開得茂盛,氤氲寒氣凍得學臉上水珠晶瑩,襯托得這雪蓮愈發嬌貴而精美。
“這東西不錯,用來炖湯最補了。”一隻手突然伸來,拿走了上官君墨手裡的盒子。上官君墨擡頭,就看見青楓道長将他坑來的天山雪蓮,遞給旁邊的管家:“拿去炖了,多放些花椒。”
上官君墨:“……”
管家僵硬住沒敢動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這是我拿回來的。”
“現在是我的了。”青楓道長說得格外理直氣壯:“不過看你辛苦了一趟的份上,湯炖好了,可以分你一碗。”
上官君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