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小孩煉丹的事,陸淮商也跟謝言之說了。
房間裡,攤在床上的謝言之原本還渾渾噩噩的,驟然聽到陸淮商的話時,他整個人瞬間都變得凜冽起來。
盡管早就有了猜測,但得到證實時,謝言之還是覺得憤怒。
身為一國之君,本該守着他的黎民百姓,護着他的萬裡河山,但是這位皇帝卻反其道而行。
追求長生不老也就罷了,居然還用他的百姓煉丹。
謝言之閉着眼狠狠地吸了口氣:“煉丹而已,用得着那麼多的小孩嗎?”
陸淮商躺在他的身邊,指尖勾着謝言之的一縷長發,無意識地把玩。
“一個孩子身上的東西就那麼一點,單獨取下來其實并沒有多少。”
甚至于一個小孩的心,都還沒有他自己的巴掌大。
一顆丹藥毀了,就等于一顆心毀了,要重練不是得重新抓人了嗎。
謝言之臉色有些難看,他忽地坐起身來,袒露出來的背脊精瘦,蝶骨精美,上面還印着個淺淺的牙印。
陸淮商看着那個牙印時,眸色明顯深了幾分。卻見謝言之拿過床邊的亵衣穿上。
那精神頭一點也看不出之前被折騰的模樣。
“煉丹的事如今被打草驚蛇,短時間裡想來他應該不會再有異常,明日我問問鄭渾能不能讓青楓道長幫忙找出餘下幾個孩子的下落。”
“沒用的。”陸淮商道:“之前我便問過他了,他插不了手。”
謝言之怔住:“為何?”
“龍氣。”謝言之道:“皇帝再是不堪,也是正統,他算是方外之人,沾染不得這些因果。”
換句話說,自古以來跟皇帝有關系的那些修道之人,有哪個是有好下場的?
哦,除了始皇帝身邊的那些能人異士,幾乎是無人能有個善終。
謝言之也想起了這些,他幽幽一歎,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外頭月影星空,晚風幽幽。
“我不懂,這世上既然有怪力亂神的事,為什麼又會放任他這樣的上位者存在。”
陸淮商也跟着坐起身來,一雙眼卻盯着謝言之靠在窗邊僅穿着亵衣的身體,那亵衣下一雙大白腿就這麼随意地彎曲着。
長發散開,披散在他的身上,晚風吹來時還撩起了他縷縷發絲。
陸淮商眸色暗了幾分,走過去從後将他擁着。
“人無完人,事有多秋,好在,老天是有眼的,管不了帝王之家,卻也不忍叫忠臣蒙冤。”
這個話似乎取悅了謝言之,他想起那一場詭異的六月飛雪,仿佛是還在曆曆在目。
“以前我不信神,不信天,以後我相信了。”
“哦……那我呢……”陸淮商湊近他的耳邊,在他耳輪上輕輕咬了一口:“你信不信我?”
“别鬧……”謝言之偏開頭躲了一下:“有些累了。”
“不見得,我看你精神還好得很。”
“你别……唔!”
謝言之猛地抓緊了窗戶,渾身緊緊繃着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月挂高空,窗戶外投影在地上的影子交疊旖旎之際。
第二天謝言之直接累癱,完全起不來床。
而另一邊上官君墨還沒醒來,宮裡就有人來宣,說是皇帝想要見他。
房間裡,謝不凝神色凝肅,頗為不安地抓住他的袖子。
上官君墨淺淺一笑,拍拍他的手:“不用擔心,不會有事。你在府上好好休息,不可再像昨日那樣亂來了。”
謝不凝無聲一歎,隻能點頭。
外頭陽光正好,微風輕暖,上官君墨出來後,邊吩咐身邊的下人,去将鄭渾找來。
鄭渾懵怔着過來時,遠遠地就看到等在正廳裡的太監,他有些忌憚自己現在的境況,沒敢靠近,上官君墨倒是忽地從回廊拐角下踱步出來。
“我進宮去了,你若是有辦法,通知一下青楓道長,讓他盡快回來。”
“……我怎麼通知他啊,他人到現在都沒回來。”鄭渾咕哝着,忽地反應過來:“皇上見你是為了他? ”
上官君墨點頭:“我已經将他的本事讓人透露出去了。”
“你……”
“你放心,他能明白。”
上官君墨不欲多說,拍了拍鄭渾的肩膀便進了正廳去見裡面的人,片刻後,兩人動身離開直徑朝着大門的方向而去。
鄭渾不想跟宮裡的人打交,到在上官君墨與對方出來時,便轉身藏了起來。
至于上官君墨之前交代的吩咐……
鄭渾自己也有點抓瞎,他猜測青楓道長應該是還在圍場那邊,但這麼遠他怎麼把青楓道長給弄回來?
再跑一趟?來得及嗎?
鄭渾不知道,他這裡正心念着青楓道長的名号時,圍場那邊一直在調息的人,忽地睜開了眼。
像是無聲地歎了一聲,青楓道長的身影一掠,才從這大榕樹上消失不見。
宮裡,上官君墨徑直去了皇帝的寝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