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時間,錦書面前的一摞書已被翻完了大半,他的世界裡仿佛隻有那些書,永遠沉浸在書的世界裡,從不擡頭。
他的眼眶微紅,不知是因為看的時間過長眼睛幹澀還是别的什麼。眼神卻是帶着一絲疑惑與審視,還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東西。
啧,或許我該給他拿個眼藥水過來。秦雲雁腦中忽然蹦出來這個想法。
錦書看到那摞書他差不多也看過,沒什麼特别的東西。
日落西山,已是晚飯時間。秦雲雁的素材找得差不多了,他伸了伸自己僵硬的關節,打了個哈欠。
扭頭去看錦書,他翻得很快,正看着最後一本書,雙目不正常地頻繁眨眼、嘴唇幹澀,偶爾不自覺地用舌頭濕潤一下。
再去看那瓶礦泉水,根本沒開封,拿小票到超市,超市都能給你退了。
秦雲雁心生一計。
精裝書那平滑的紙上印刷着一件件承載曆史的文物。那鏽迹斑斑、半截仍埋在土裡的古劍;那曆經千年光澤猶在的金酒皿;那威嚴不減、傲視群雄的虎符都無不訴說北恒王朝那已經消散的輝煌。
圖片旁後人用史官或自己編撰的或真或假的故事巧言裝飾着故朝遺物,引發觀者的萬千感慨。
錦書卻看得平靜。
他本以為自己看到這上千件文物會憶起什麼,再不濟也會産生什麼特殊的感情,但實際上隻有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合上最後一本書,錦書揉了揉幹澀的雙目,感受手指摁壓眼眶的酸澀。
喉嚨的幹澀也在同時傳來。
幾點了?他忽想。
擡頭去看圖書館自帶的時鐘才發現已經下午七點了。
要找地方解決一下晚飯啊,不然餓暈了就糟了。
對了,那家夥呢?哦,在旁邊呢。
錦書邊想邊擡手去拿桌子上的水瓶,通體青蘭色的保溫杯裡泡着菊花枸杞茶,溫度剛剛好。
那杯子是錦書買的。
他瞄了一眼杯子就安心地抿了一口茶,讓溫熱的茶水安撫舌根的疲憊。
他舒了口氣,身體軟塌塌地向旁邊靠去。
“雲雁。”
被當成人形靠枕的某人身軀一震,有些别扭地挪了挪位置,讓那人能靠得更舒服些。
“你看完了?”他保存信息,關閉電腦。
“嗯,你餓嗎?”
“餓了。一會兒去吃點什麼?”
“我都行,看你想吃什麼。”
“火鍋?”
“好。”
兩人收拾完東西坐進了秦雲雁的車裡,系好安全帶。
發動機轟鳴,車子即将啟動。
“喝點茶吧。”見秦雲雁時不時舔嘴唇,錦書遞上保溫杯。
秦雲雁不情願地接過杯子:“我還是不喜歡喝熱水。”
“本來就是給你買的,現在反倒是我總用這個保溫杯。”錦書挑挑眉,推了推秦雲雁的手。
男人還是不願意,成熟穩重的臉上浮現一絲孩童的任性,像是生了病不想喝中藥的小男孩。
想象中的父親會嚴厲地勒令孩子吃藥,再在孩子露出扭曲面龐後從某處魔術般變出甜蜜的糖果逗得孩子開懷大笑。
在意料之内,兒時從來沒出現過的角色被錦書的聲音代替,那人故作嚴厲地闆起臉:“趕緊喝,你這胃就别貪涼了。”
秦雲雁有些發愣,情緒翻湧的眼眸盯了錦書幾秒,然後順從地貼着杯壁喝了兩口茶。
那人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真的奇迹般從兜裡變出來一包牛軋糖。
秦雲雁嚼着有些粘牙的糖,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至少他不是孤獨的小孩了。
但這樣符合他心意的人,到底是甜蜜的真實還是被灌木叢遮擋的萬丈深淵呢?
秦雲雁有些不敢賭。
“想什麼呢?”錦書見他遲遲不發車,好奇地看過來。
“是胃難受嗎?”他伸手在秦雲雁肚子上揉了揉,力道恰到好處,“應該是中午酸梅湯喝涼了,那就别吃火鍋了,吃面條去吧。”
淡淡的暖流順着他的手流入秦雲雁的身體,秦雲雁忽然感覺長久以來積攢的疲累都被中和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