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凡的周末過去了。
街道退去了假日裡人們摩肩接踵的歡聲笑語,地鐵中擁擠的人群打着哈欠,揉揉臉,開啟新一周的輪回。
“老秦,你黑眼圈好嚴重啊,不是沒去看心理醫生嗎?”賈晴把下午例行會議的文件放到秦雲雁的桌子上,關心地問。
賈晴作為與秦雲雁一起從校園走到社會的人,一路看過來,感慨甚多。
時間過得真快啊,她幫秦雲雁泡了杯茶,視線移到牆上的一個個相框,轉到一個三人合照時眼神暗了暗。
那個混賬也消失兩年了。
“看不看心理醫生都不妨礙我失眠。”秦雲雁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眶。
“錦書他沒陪你找個正常的醫院看看去?”賈晴微微張了張嘴,她知道秦雲雁常年失眠,卻沒想到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找到解決方法。
“跟你說過的,”秦雲雁無奈地歎氣,“我倆沒在一起。”
賈晴則是一副不聽不聽,我的cp肯定是真的的架勢,語重心長地勸:“現在同性婚姻都合法了,社會接受度也高,你們有什麼可擔心的?我敢說全公司都在等你們的喜酒。”
“我有心人家沒意,躲了我好幾次告白了。”秦雲雁翻開一個文件,忽然注意到賈晴換新表了。
賈晴看見秦雲雁的眼神轉移到了她的表上,炫耀似的舉了起來,上面有個小巧的表挂在白皙的手臂上,表盤是兩個字母:JQ。
“好看不?我男朋友送的,據說這家店的表盤是支持定制的,他排了好久。”
秦雲雁仔細看了下,發現那表盤刻得有點怪,有幾個拐彎的大方向都怪怪的。
“哦,但好像那個Q本來的走向是D,我建議你去查查看他前女友是不是也是兩個字且首字母是JD。”秦雲雁對于揭發渣男是毫不留情的。
最主要他對于賈晴每次找男朋友都能找到渣男的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但當事人不信邪。
賈晴沉思一陣,經這一提醒,看那表盤越看越怪。于是将表摘下來放到兜裡“我會的,對了,”她生硬地轉換話題:“那就是你追人的水平不夠,要我看錦哥他是釣着你呢,沒事就找你貼貼,我就沒見過别人近他的身子。”
“你這話說得他跟渣男似的。”
“你還真别說,公司裡的小姑娘都說他那張臉跟渣了全世界似的。”
秦雲雁嘟囔:“瞎說,他挺好的。”
他也懶得繼續争了,擺擺手,“唉,你先回去工作吧。”
賈晴正欲關門離開,就聽裡面又傳出一句某人疲憊的聲音:“這陣忙,大家都辛苦了,下個月這個項目都結束之後組織一下,去外省旅遊團建。”
“好。”賈晴矜持地關上門。
片刻後,秦雲雁聽見外面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他扯了扯嘴角。
他們工作室分兩個主要的模塊,一是影視作品,二是綜藝後期,之前接了個《異界奇聞》電影大單子忙乎了小半年,這兩個月該收尾了。
在辦公桌前死盯着各自顯示器的同事們的頭發那是一大把一大把地掉,眼瞅着都快秃頂了。
再不讓他們放松一下大概率得瘋幾個。
畢竟我也不是什麼魔鬼。
秦雲雁看着窗外翻滾的雲,神遊了一會兒,又扭頭紮到文件裡。
最近行業競争有些激烈啊。這個叫月牙灣的公司截了他們好幾個項目了。
辦公室裡的廣播按時響起,本來是舒緩的音樂,卻因為廣播的質量實在不好,有雜音晃得人頭疼。秦雲雁放下鼠标按了按酸痛的眼眶。
這是中間休息放風時間的鈴聲,是賈晴提出來的,她看大家一個個眼睛都快貼電腦裡了,提醒也拉不住,就搞了個強制放松眼睛的時間。
為了好好執行這一計劃,她聯動了錦書。
那效果是極其的好,錦書人一站那裡保證全體成員該摘眼鏡的摘眼鏡,該閉眼的閉眼,該望風的望風。
工作室裡的綠植都因為老被澆水,溺死了兩盆。
“這次又被哪個文件勾了魂?還不離開電腦屏幕。”錦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潛入了秦雲雁的辦公室,雙手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調侃秦雲雁。
秦雲雁順從地松開鼠标,向後靠去,擺出個投降的姿勢。
錦書剛打算揚長而去就被叫住。
“周末有什麼打算嗎?”秦雲雁問正要出門的錦書。
被問到的人想了想:“收拾一下屋子,然後去一趟博物館吧,聽說市博物館要來一批北恒文帝時期的文物巡展。”
秦雲雁根據描述想了想,那批文物要展覽他知道,裡面沒什麼特别的東西。
他倒是好奇,其他人都覺得《長風起》這項目公司接錯了,偏偏錦書倒是特立獨行地追尋那時候的痕迹。“《長風起》這項目你很喜歡?為什麼這麼關注北恒的曆史。”
聽見秦雲雁要聊這個話題,錦書幹脆把沙發轉過來坐下,熟練地從一個抽屜裡找出一袋瓜子,邊嗑瓜子邊說:“我可見過你書櫃,你不是也看嗎,别告訴我你就是想看個故事。”
“我那是因為一些外力因素不得不看,我本身可一點也不喜歡。”秦雲雁抓了把瓜子,也開始嗑。
嗑瓜子這件事很神奇,具有極強的傳染性。
錦書白了他一眼,倒是起了說教的架勢:“不喜歡也要多看看史書,辨是非,認良人。”
秦雲雁很快反駁:“我的眼光哪有那麼差?”
“你别忘了原來的那個副總,姓趙的那個小人,你被他坑得不慘?”
提到那人,秦雲雁的臉一下子皺了起來,他意味深長地問錦書:“你真認為是他的人品問題?不是我公司苛待員工?”
“那你是沒見過真正的周扒皮,睡覺都讓人在工位上睡。”錦書打了個哈欠,反駁道。
然後開始給秦雲雁描述一個大概是武俠小說裡,一家藏着各種各樣的寶藏的客棧,一個脾氣古怪的傻逼老闆因為怕仇人找來,叫他的臨時工守在前台,日夜不停地抄賬本的悲傷故事。
秦雲雁單手托着臉聽錦書講故事,眼皮倦了倦,似乎有些困了。等故事講完他沒來由地說了一句:“所以有你啊,我需要你陪在我身邊。”
錦書聽見這近似于表白的話,耳邊忽然出現一個孱弱的聲音:“阿錦,别走,别走……别丢下我……”他的眼前忽地變成一片血紅,模糊的聲音從四周湧來。
又來了,這到底是誰的記憶啊,我都沒主動去看,怎麼來地總是這麼突然。錦書邊聽着這些呢喃之語,邊面色如常地從秦雲雁的零食櫃裡翻出來一袋果凍嚼,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