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趙鵬躍:靠,是真給。
到了醫院,一套檢查下來就有點細菌性感冒,血項甚至都不是太高。
最後仨人轉移到了輸液室,盯着滴壺滴滴答答朝向淌藥。
“你先打車回公司吧,路費我轉你。今天麻煩你了,回頭年終讓他給你包個紅包。”錦書看這仨成年男的太占地了,擠占其他患者的呼吸空間,就讓趙鵬躍先回去了。
這全程他都在秦雲雁旁邊陪着,倒是麻煩趙鵬躍跑來跑去。
趙鵬躍看那緊握的手,聽那“紅包”二字,疲累瞬間清掃一空。他是那沒眼力見兒的人嗎?當然是趕緊跑了。
這一小片屬于“三十六号患者”的空間内就剩下兩人了,瞬間空了好多。
錦書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想起上次秦雲雁犯胃病住院也是在這家醫院治的,隻不過是在住院部輸的液。
他還給秦雲雁煮了粥,但調料放多了,也沒喝。正好碰見秦雲雁被綁架,那粥當了次“化學武器”,把一個綁匪的眼睛襲擊了,喪失了戰鬥力。
後來秦雲雁就說什麼也不吃他做的飯了。
黑色的小錦書冒了出來,悄悄爬上錦書的肩,坐着觀察秦雲雁。
小手裡還織着松松散散的記憶長卷。
錦書看那長卷的縫隙,大得能穿過去隻手,輕聲道:“要不,換個?”
小腦袋搖了搖,抻着卷軸給他看。有很多不是他不想填,是沒恢複。
“好吧。”錦書接過那破破爛爛的卷軸,從頭翻了起來。他看得很慢,手指撫過的每一寸細絲編織成的綢幔都是他作為榮滄存在過的印記。
時而停住微笑,時而揉眉歎息。
他選擇面對,哪怕隻是為了隙間三百年的迷茫。
小的那個從他肩上轉移到了秦雲雁椅子的扶手上,輕輕覆住那隻因為輸液越來越冷的手,到了時間告訴錦書該換藥了。
旁邊打點滴的患者換了一撥人,有個十來歲的小孩哭哭啼啼的不想打針,被剛看完家裡人相繼去世的錦書随意瞥了一眼,那殺意還未遮去,把小孩吓得打了個嗝,不敢再出聲了。
最後一袋也輸完了,錦書起身去找護士,人太多,拔針都得排隊,臨走前把卷軸交給小的自己。
小錦書面無表情地看了那卷軸兩秒,把它展開,挂在秦雲雁脖子上,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那卷軸很軟,像個被手生者織出來的圍巾。
反正其他人也看不見他和那卷軸,自然是他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他玩夠了,把卷軸收起,忽然感覺那卷軸完整了不少,至少沒有原來那麼破破爛爛了。
小錦書的眼中也多了些其他情緒,不再隻像個娃娃了。
錦書帶着護士回來了,利落地拔了針。小孩回到錦書的靈體裡,讓他扶牆恍惚了下,忽然有了些莫名的情緒。
好像在那一刻全世界都寂寞無聲,隻有顆心髒奮力地跳動。但他還分不清那心跳是誰的。
他甩了甩頭,現在重要的是帶病号回家。
錦書俯下身,試了試溫度,降了不少。他捏住秦雲雁的臉頰扯了扯,輕喚道:“雲雁,能聽見我說話嗎?”
回應他的是一個溫燙的臉頰在他掌心蹭了蹭。
錦書歎口氣,探身把秦雲雁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手臂從腋下和膝關節後穿過,毫不費力地把人抱了起來。
他的步伐十分穩健,颠簸感還沒輪椅高。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大步朝停車場走去。
秦雲雁挺輕的,至少在錦書這,比起小貓也重不了多少。
到了車邊,他的聯絡器貼了貼車門,門就自然開了。錦書把秦雲雁安放在位置上,抽身打算從另一邊上。
而這些許的颠簸卻讓秦雲雁皺了眉,像是看似平穩的夢忽然碎了,化作流沙掠過指縫,再也抓不住了。秦雲雁奮力睜開眼,赤紅的血絲化作鎖鍊蔓向瞳孔,也不知攢了多久的力氣,顫抖但準确無誤地緊緊摟住錦書正轉身的腰。
嘶啞破碎的音節落了下來,像是被抛棄了很久,原本完整的話被時光撕成了滄海遺珠的碎片。
“阿錦……别……别走,我……怕……”
他大抵上是着了夢魇,緊縮的黑瞳仁驚恐地振動着,憔悴的嘴唇微微發抖。
原本熨帖的衣服因為來回的折騰有些皺皺巴巴,襯衫的第一顆扣子為了喘氣舒服松開了,領子胡亂地飛着。
全然不見平時的淡然,閑淡的谪仙人染了世俗的頑疾,再也回不到天上。
錦書怔住了,他又聽到了那心跳聲,是漸漸重合的雙重奏,來自一雙緊緊貼着的人。
微風吹醒了他,錦書扒開病人的胳膊,沒等病人傷神,由心而動地湊近了些,緊緊抱住脆弱的人。
秦雲雁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自然沒有撐着身體的能力,二者雙雙跌進了SUV的後排。車門自動關上,阻住了外界的涼意。
車内的空氣因為長時間的閉塞悶悶的,雜着車載香囊的中藥味,聞着有些頭暈。
錦書在倒下的那一刻用了點巧勁,讓自己和病号的位置換了換,所以到最後是他砸在後座上,病号倒在他身上。
後排的座椅勉強容納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隻是有些委屈,隻能縮着。
他輕輕拍着秦雲雁的背,貼在耳邊輕聲哄着:“我在,不走,不要怕。”
秦雲雁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什麼,身體抖得特别厲害,連帶着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空間内失措地亂竄。大夢未醒,分不清真實的苦痛與虛幻的夢魇。
就好像他要失去眼前這個人了,又或者已經失去很久了。
“真?”
滾熱的胸膛壓在錦書身上,搞得他也有些喘不過來氣,隻能斷斷續續地回:“真的,我騙你做什麼?”
秦雲雁的眸色暗了暗,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般閉了閉,然後向前探身,低頭覆住錦書的唇。
這個吻很純淨,幾乎沒有任何雜念,僅僅是一個小心翼翼的試探,一個确認性的接觸。動作也很輕,幾乎隻要一口氣,就能把他吹到再也見不到的遠方。
如果對方真的不要他,他會欣然接受,揮手道别,待到無人之處再無聲掩泣。
隻是換作誰也都希望被接受,被愛着。
錦書沒有哪怕一絲的抵觸,他靜靜接受着這個對于朋友來說有些越界的吻。直覺告訴他不要躲,他的直覺一向很準,越是莫名其妙的直覺影響越大。
病号反而先退縮了,膽怯地示弱:“抱歉……燒暈了……”說完他似被抽走了魂魄,暈在錦書懷裡。
鬧劇的主演之一退了場,錦書就算是被非禮也沒處說理,更何況這事是在自己的默許下發生的。
他咬了咬嘴唇,輕輕挪開秦雲雁坐了起來,讓病号躺在自己腿上。然後拿起手機叫了代駕。
“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