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旅程比較簡單,是去參觀當地的石窟和地方特色的民族表演和篝火晚會。
秦雲雁和錦書前一天掉隊,回來也沒被逮住盤問,大概是因為兩人都不像休息得很好的樣子。
直到有人翻到了梁松雲直播間的錄播并分享到公司八卦群裡,群炸了,同事們看向兩人的眼神也帶上了磕到了的笑。
【這錄屏你咋找到的,太絕了】
【梁松雲元老級個站觀仙發的】
【好家夥,我說人怎麼消失了,合着約會去了啊!】
【那個耳飾,摩天輪下來之後才有的,之前錦哥也沒耳洞。我合理懷疑老闆給紮的。】
【咦~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老闆的糖就是比工業糖精甜】
【這倆一個喜歡顧雩風一個喜歡榮滄,這不天生一對】
【開張開張,誰1誰0……】
【梁老闆也好懂,問誰管錢,婚禮進行曲,他不當藝人當司儀一定很有成就】
【嗚嗚嗚~憑什麼不讓梁老闆唱歌!】
【我聽小道消息,咱們下一步要自己做綜藝,我猜會請梁老闆】
【那必須的啊!那是仙樂,仙樂你懂嗎!】
【梁老闆路人緣那麼差,是不是……】
【那是這個世界沒眼光!】
“真有活力啊。”秦雲雁揉了揉脖子,邊打哈欠邊說。他坐的位置靠窗,深藍色的窗簾擋住了灑下的暖陽,又阻不斷熱,有些昏昏欲睡。
他腦袋沉沉的,有些發燙。
錦書在五号世界向來是不睡覺的,就怕睡着被偷襲,臉色差也僅是因為沒消化好感情罷了。
“今晚篝火宴會肯定要喝酒,明天他們就消停了。”一隻手貼在秦雲雁臉頰上,有冷熱的溫差,感覺不太對。
“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應該就是昨晚沒睡好。”
“晚上别喝酒了,實在不行咱打車回酒店歇着去。”
“沒啥事。”
石窟的東西兩人早就看過了,下午宴會的地點是沙漠和草原的交接處,兩種文化的碰撞也别有一番風味。
歌者悠長空靈的聲音似乎真的帶人回到了那個馬背上奔騰的時代,夜晚躺在無人的草地上,天地唯我一人的寂寞随着情緒飄起來。
秦雲雁小心地看向錦書,沒有想象中勾起痛苦回憶的眼波微動,那人就像一個簡單的聽者,手敲節拍輕輕跟着和。
他似乎已經不怕這寂寞了,或者說他不會再擔心自己隻是孤身一人了。
與昨天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形成鮮明對比。
阿錦後來一定經曆過什麼。秦雲雁想:不管怎樣我都該謝謝那些人,但總有種羨慕嫉妒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看着那在推杯換盞中搖晃的耳飾他又心安了些,至少那琥珀眸子内倒映的火光,還有爽快的笑就在自己身邊。
昨天的那些畫面裡他沒真正笑過,但他在我身邊是常笑着的。阿錦隻在親近的人身邊才會這樣笑。之前也是這樣……之前?什麼之前?
秦雲雁皺起了眉,大腦中一陣陣撕裂般的痛。長久以來被自己故意忽視的記憶之潭再次出現在面前。
秦雲雁又到了自己的記憶之潭的底部,那裡裂開了一條大縫隙。水湧入那縫隙,他也被裹挾着墜了進去。
恍惚間,他看見了一座石雕——
“雲雁!來跳舞了!”
回過神來手指關節上又被咬出了印子。
擡頭,那人的身影在烈火前發着晶瑩的光,臉頰紅撲撲的,眸色尚且算得上清楚——他幾乎被所有人都敬了杯酒,喝趴了趙鵬躍那幾個叫嚷着自己喝酒都成箱喝的酒場老油條預備役,照樣沒醉。
那天他是裝的,根本沒喝醉。秦雲雁意識到這一點,很快又釋懷:反正我也裝醉了,無所謂。
但那個小酒壺到底是誰?他咬了咬唇,最終在那人的又一次催促下走向發酒瘋狂歡的人群。
夜晚,秦雲雁再次做了那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的阿錦穿着件流蘇似的衣裳,戴着鬥笠在一間看着有些肮髒的酒館裡喝酒。明明全副武裝,但秦雲雁一眼就認出來是他。
周圍的人也很雜,看着雍容華貴的也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有。旁邊告示牆上貼着各種廣告和通緝令,其中最顯眼的賞金也是最高的就是錦書。他的那張紙上甚至釘着十幾把刀子,唯獨露出那隻疲倦中帶着警惕的眼睛。
“聽說了沒,那個通緝榜第一的無名氏在南尚那邊抓着了!”
“真的?抓着的那人不得樂開花?那無名氏的賞金都加到七十個小世界了。”
“我記得說沒有,又讓他給逃了,七十八鲸的人沒攔住,反而折了十幾個世界級以上的高手,直接讓煙囪聯盟黃雀在後給吞了。”
“媽呀,這是第幾個因為無名氏被滅的組織了?”
“不知道,聽說……”
阿錦打了個哈欠,又跟老闆要了杯酒。
老闆是個女性侏儒,踩在高凳上走來走去。她拿來一個髒兮兮的瓶子,小心翼翼地盯着每一滴落下的酒,等剛碰到杯子的準線的時候趕緊擡起瓶子,一滴也不多給。
“先給錢。”她哼了聲,不肯把杯子推過去。
阿錦從兜裡翻出來幾塊指甲蓋大小的晶石,抛了過去。他壓着聲音淡淡道:“都是老客戶了,至于這麼絕情嗎?”
侏儒老闆身後出現了一隻機械手,穩穩抓住那晶石。老闆确認了晶石的價值才将酒杯給他。
“像你這種亡命之徒,誰知道會不會因為有人追來就直接跑了?”
阿錦晃了晃酒杯,裡面橙紅色的液體有些渾濁。他掀開鬥笠的簾子一飲而盡,哂笑道:“是怕他們一會兒抓了我,你沒處要這二兩碎銀吧。”
“别瞎說,我從來不舉報客人。”
“廢話,那種舉報了還沒你一壺酒值錢的客人你當然不舉報。”阿錦晃了晃手中空了的酒杯,輕飄飄地陳述事實。
周圍嘈雜的聲音一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死一般的寂靜。一雙雙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流蘇般的身影。
侏儒老闆又冷哼一聲:“知道了還喝?”
阿錦伸了個懶腰。
“這招對我沒用了,最多能幫我把武器附個魔。”
他将鬥笠摘下,露出那張絕世的容顔。似乎隻有眼角的細紋與臉上時有時無裂紋訴說着這些年逃亡的不易。
“各位午安啊!”他苦中作樂般說,最後将鬥笠一扔,泛白的紗布飄起飄落,他整個人消失原地。
下一秒阿錦原來所在的地方被一顆碩大的火球砸了個灰飛煙滅,連帶着剛才酒館裡的那群人。他們至死都沒意識到自己隻是上位者放到那裡,被當作吸引老鼠的那塊奶酪。
阿錦則是出現在另一塊荒野上,不知從哪裡又掏出來個鬥笠,熟練地扣上。他向前踏一步,面前的空間像是被踢了一腳的綢缦,拉扯堆積起來。
“這是入畫了?”他喃喃自語道。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把黑白相間的長柄大刀,兩手抓住一劈,空間撕裂開來。
他身下的荒地變成了滾燙的岩漿,滾燙霸道的蒸汽撲面而來,他像是要墜下去了。
“瞬移?”他繼續嘟囔,長刀入體,手中則多了一把開山斧。巨大的氣刃将岩漿撕開一條縫,半固體的橙紅色順着縫的兩邊翻湧而上,灼燒天幕。
世界變成了炙熱的海洋,隻有那一道氣浪将其阻擋、沖破。
岩漿之下又成了另一番天地,無數赤身裸體的男男女女在一起嬉戲打鬧,個個都有傾國傾城之姿,光是一瞥一笑便引人發春濫情,永遠沉溺于這醉生夢死的溫柔鄉。
嬌嫩如水的玉臂勾上了阿錦的脖子,細膩嬌嫩的紅舌順着粗糙的指尖寸寸向上,無數纏綿暧昧的聲音引人臉紅。
就好像隻要沾上一點這裡的空氣,就會變成隻會發情的野獸。
秦雲雁卻看到阿錦青筋跳起,無數的細針自他的身體内向四周炸出,明明是黑白色的,卻給人以毒藥的陰森感。
“怎麼連沉淪鄉的人都來了?”他将脖子上僅剩的手臂扔了出去,剛才還如玉般的胳膊變成了一塊腐敗生蛆的爛肉。
風起雲湧,散落的塵灰飛揚而起,鑄成無數艘垂天之翼般的航母。淡藍色的炮口直直指向中央。炮艦之上,成百上千的裝備精良的士兵整齊擺陣,幽幽的紅眼緊盯着阿錦。
陸地之上,數以億計的各種變異過的爬蟲浪潮般包圍住阿錦,為首的是一隻足以撐起天地的蜘蛛,三米長的絨毛上還挂着許多單獨出來的倒刺。一張天幕般的網直直砸下來,滴落着白色的黏液。
“蟲王和長生殿?不是,你們新五大組織剛比完就來圍剿我是吧。”阿錦那是一陣頭疼,剛想躲開身體裡就爆發了陣陣疼痛,蝕骨般貪婪地吸吮在他的全身蔓延。
這也是自他将那奴隸鎖鍊砍碎後久違的被吸食靈力。碎成渣子跟他融成一體的鎖鍊并未失去最初的功能,湧動着組成一個刺目的烙印。
“大意了呀。”阿錦嘟囔一聲,被那張大網困了個徹底。
秦雲雁聽見一個十分欠揍的聲音,順着聲音來的方向看去,先見到的是一個傳送陣。
來人一襲魔法長袍,坐在一個八條腿的人肉椅子上,明明是俊朗柔和的面孔卻一副淩駕于所有人之上的趾高氣揚。
秦雲雁覺得那張臉莫名熟悉,又覺得那張臉欠揍至極,尤其當那人說話之後。
“不止五大組織哦,還有你的主人,勞奴13642号。”他眯着眼睛,手中凝聚着與阿錦身上一樣的法陣。他的坐騎張開一隻一米多長的豎瞳,似乎連着什麼。
他出現後,許多傳送門也打開,無數或人或獸的身影出現,他們的目标都是阿錦。總體來看分成六個派别,各有各的特色。
共同點大概就是,在阿錦和秦雲雁眼中,他們都是敵人。
劍光起,網滅,蟲卒。
廢墟中那個人影撣了撣身上的灰,握住飛回的劍,一雙丹鳳眼中殺氣凜然,嘟囔道:“真欺負人。”
他高喊起來:“有本事就來!越多越好,我看誰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