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漫天飛骨血雨,一場持續七個隙間日的戰争被打響,史稱換天之戰,隙間一切排行榜全部重排,無論是幾兆年以外拾荒的老人,還是某個世界裡度假的世外高人都被那場戰争的靈力波動震停了手中事。隙間史故而予以其别稱:别惹通緝榜第一的那變态。
但故事的結尾沒有明确記載,有人說是那個變态被圍剿成功了,有人說同歸于盡了,也有人說是他将當時的五大組織屠殺後失蹤了。
而現在呈現在秦雲雁面前的,則是錦書這個親曆者的真實記憶。
“喲,還挺能打,但也僅此而已了。”妒倚面搖着蒲扇,穩穩當當地坐在一邊,吃着果子看戲。
旁邊另一個首領模樣的女子的頭發忽然着起火來,聞言咬牙切齒:“萬奴王,你說的倒是輕快,我的萬骨枯都快被團滅了你卻就帶了三百個奴隸!”
妒倚面懶散地靠着,手指微動又是一個奴隸符咒,戰場中間幾乎滿身都是裂痕的阿錦動作頓了頓,像是什麼事也沒有。隻有他身邊一接觸就被碾成渣的怪物知道,這吸能的法陣有多恐怖。
“閣主說笑了,我出錢你們出力,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他啧了一聲,嘲笑道:“連一個都不敢死的人都殺不了,你們算什麼隙間五大組織。”
“你!”
戰場之上的阿錦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了。過去用脫落靈體造的武器都廢了,化成渣子不知散到哪裡去了。他現在的靈體也被各種武器和異能砍成了細沫,隻是因為他自己的意識還在,所以暫時凝成一團而已。
他很強,在他沒有異能卻能感受到周圍的一切靈力并調用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敢死嗎?”他聽見了妒倚面隔了萬裡外的聲音,是妒倚面故意讓他聽見的。
秦雲雁看到阿錦疲累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的釋然,接着是瘋狂的笑,如花般的血點從發絲上甩出,如被碾碎的玫瑰。
“哈哈哈哈哈——有什麼不敢死的?”他狂笑道,遍布全身的裂紋隐約閃着光。空氣中無數灰塵般的小點與他的胸脯同頻共振,閃耀着最後的驕傲。
阿錦将撕咬在自己身上的怪物扔了出去,那怪物忽然瞪大了眼睛,龐大的身軀從嘴部開始消融。
“不過是辜負一個我想不起來的人。”他拍拍身上的髒污,昂首挺胸地站起。自他為中心,一層層的亮光蔓開,所經之處,所有的靈體都開始消散。
有人意識過來,高聲叫着:“跑!快跑!是靈體本源自毀,這個瘋子!他……”
跑是沒用的,甚至沒等那人說完,他的靈體便徹底消散了。從今往後,從今往前,無論什麼方法秘寶,都不會再存在這個人。
就算逆轉時光回去也不行。
“我隻是想活着,你們卻對我趕盡殺絕。”阿錦步伐沉重地走着,之前有個有重力異能的人給他加了個十八倍重力,他隻要往前動一步地上都會出現一個深坑。
妒倚面的奴隸之印終于失效了,燃燒本源所誕生的火足以煉化一切。黑色的鎖鍊如墨點般散在純白的本源裡,成了一幅絕美的水墨畫。
水墨的黑白中,隐約有個紅色的心髒,正在迅速膨脹。
“既然如此,我不想活了,你們,與我一同長眠吧!”阿錦說着,原本散成碎片的靈體武器化作一道道利刃,驟雨般沖向妒倚面他們所在的位置。
他自己也漸漸虛化,從腳部開始,化作幾不可見的小點。阿錦的面上是久違的平靜,人在知道自己要死時總是平靜的,因為他們會思考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事。
“對不起。”秦雲雁聽見了他的喃喃自語,但他猜阿錦根本不知道他是對誰說的。
這一刻整個隙間都很靜,這裡的一切都在迅速湮滅,包括阿錦。
這招後來被稱為【歸墟】。
秦雲雁擡手想去抓那要消失的,他未能宣之于口的愛人,卻見一個身影先他一步。
“挺熱鬧呀!”時間刹那間停止了,阿錦的瞳孔劇烈收縮,頭頂多了隻骨節分明的手。
那手像是暫停鍵,他的靈體自毀被終止了,他也瞬間脫力暈了過去。
時間再繼續的時候妒倚面剛拿幾百個瞬移過來的奴隸替自己擋下了那同歸于盡的一擊,就見戰場中央沒了人。
“是誰?誰!”妒倚面舉目皆空,甚至沒有一隻螞蟻能回答他。
戰場上隻剩下他,還有被自毀判定成無靈力物品的屍體們。滿目瘡痍,他不信邪地拿靈力搜查一遍,什麼都沒有。
妒倚面也感覺不到一點奴隸之印的聯系,似乎那個勞奴真的死了。
他磨磨牙齒,轉身踏入傳送門。
萬米虛空之上,兩個身影出現在一艘紅色的飛艇上。秦雲雁也跟着出現在這裡。
這艘飛艇的裝飾很簡單古樸,沒有什麼奢華的東西卻不給人廉價的感覺,反而是種隙間難得的溫馨感。
救了阿錦的那人披着件紅色的鬥篷,明明近在咫尺卻讓人看不清臉。但從身材來看,應該是個高挑的女人。
她一手拎着剩了一半的阿錦,一手找到個半身大小的圓柱形容器,倒了些奇奇怪怪的液體,混成了個晶瑩的綠色,将殘破的靈體放了進去。
“物息,去客棧。”她說道,飛艇随聲而動。
秦雲雁焦急地去看綠色液體中的阿錦,發現他身上的傷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那雙黑眸也在意識到自己恢複的同時強行睜開,與秦雲雁正好對到了一切。
那雙眸子裡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隻有疲累與濃濃的自毀情緒。
他沒有停留,繼續向四周觀察,想要打破這不知敵友的牢籠。
“我建議你歇會兒,你很累不是嗎?”那個女人坐在一個現代的辦公椅上,“呲溜”一下滑了過來,跟着一起來的還有一套茶盞。
“你是誰?為什麼救我?想要得到什麼?”殘破的靈體警覺地問,他深知自己現在做不了任何反抗,隻是一個無法自救的囚徒。
女人把那個容器的蓋子打開了,找了個箱子讓容器懸浮飄到箱子上,這樣能與阿錦平視。
她在虛空抓了一把,捏成個靈體團子,和一個半透明的匕首一起扔進了容器裡,“别掉渣了,這飛艇修起來挺麻煩的。你要覺得我是神經病的話就一刀刺過來,但提前說明,我會反擊。”
接着她壓了壓指關節,打了個不響的響指,簡單地逐一回答:“你可以叫我無面,本來在遛彎,被打鬥的聲音吸引所以看到了你。至于為什麼救……我估計你不信,我就是想救所以救了,沒啥所圖。”
無面也不等阿錦繼續問,喝了口茶繼續說:“我這人就這樣,随心所欲,别介意。”
阿錦從液體中冒頭,沒有管那匕首,将靈體團子收回體内,抓住飄向他的茶杯嗅了嗅,靈力充沛,一聞便是極品。這人不缺錢,不是為了那賞金而來。
“喝吧,你嘴唇都幹成那樣子了。”無面開口催促道。
阿錦下意識舔了舔唇,猶豫一番行了個拱手禮,用破爛的袖子掩着,将茶水小口小口飲盡。
無面似是笑了,替他滿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他再次将茶水飲盡,與這個他看不清的女人平視。
他沒有探知到長久以來纏住他的惡,反而感受到了久違的、如沐春風的善。
“不,你肯定有名字。”無面很笃定地開口:“或許忘了,或許被抹去了,但你肯定是有名字的。”
這一瞬間,阿錦的黑眸前所未見的空洞,似乎他的靈魂穿越回了過去,穿過那些悲痛與傷口,似乎真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隻是太亂了,太遠了,他聽不真切。
他捕捉到了幾個音節,輕輕讀了出來:“jin shu。”
無面拍了拍手,聲音有些興奮:“那就叫錦書吧!”
秦雲雁看見錦書點了點頭。
于是一個遊蕩的亡魂無名氏死去了,錦書誕生了。
“到達目的地,物息進入休眠模式。”
無面的身邊出現了一個輪椅,還有一套新的衣服。
“我這小破船上沒什麼治療的東西,所以稍微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客棧。”她解釋道。
錦書順從地點點頭,抓着散開的靈力捏成把匕首,藏在靈體裡。他現在太累了,就算是陷阱也沒有任何脫身的力氣。隻能寄希望于相信一次自己的直覺。
他認為眼前這人可信。
但就算可信,他也要留條後路。
飛艇降落的地方是一塊人造飛地,地闆都是黑色的金屬,中間是一棟紅牆黑瓦的中國傳統建築。
也沒有牌匾,有些荒涼,也有些落寞。
“我跟你說,這本來是我的秘密基地,結果有個老不死的要死我前面了,我就把這地方給他留着養老了。”無面似乎是個自來熟,推着輪椅邊走邊說。
大門打開,是與外表相同風格的大廳,一排排木桌空蕩蕩地擺着,櫃台後面坐着個戴着金絲眼鏡,穿着白色襯衫,手中提支毛筆正在寫什麼。
“本店暫停營業。”他聽見聲音,不耐煩地說。擡頭看見無面,皺眉問她:“十九?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無面砰的一聲關上門,聲音裡似乎帶上了憤怒。
“别叫我十九!”她道,然後低頭對錦書進行介紹:“如你所見,一個爛人,叫莫琅。”
莫琅也不反駁,像是剛注意到還有個人,擡着眼皮“呦”了聲。
“你又帶回來個什麼東西?”
秦雲雁的反應和錦書一樣,反駁道:“你才是個東西!”
似乎是因為太過于激動了,夢醒了,又是漆黑的天花闆。
隔壁床錦書正盤着腿看手機,看表情似乎在激情對罵。
秦雲雁小心翼翼湊過去看了一眼,就看見兩行字。
【活該!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琅你個***】
沒等看清前因後果,手機就被感受到氣息的錦書按熄屏了。
“睡不着?”他問。
秦雲雁想說不是,我看見了你。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最後成了:“嗯。”
錦書輕輕歎了口氣,将手機丢到一邊。他摟住秦雲雁的肩,将他帶到了自己懷裡。
“那我陪你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