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新壺裝陳酒 > 第53章 談談感情

第53章 談談感情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兩邊坐下喝茶,這大廳終于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錦書靜下來才發現衣袖上多了個口子,是剛才鬧出來的。

他轉了轉手腕,還是起身去櫃台後面找了針線,揪着袖口一針一線縫上,最後縫了個草體的“錦”。

“我一直想說,你這針線活是真不錯。”無面淡淡道。

“小時候幫妹妹趕針線練的。”說起這個錦書臉上有了笑意,“我小妹癡于她那些個草藥,宮裡嬷嬷來教規矩,要求的那些女紅上的功課,是一點也不想碰,每次都等到最後的時候拉着我挑燈補。結果,到最後是我練成了這針線的手藝,她還是将玄鳥繡成潦草的母雞,不成個樣子。我還開玩笑說她‘總不能以後嫁衣也讓哥哥代勞吧’。”

“看你笑得這般幸福,是找回記憶了?”

“嗯。”

無面将躺椅的弧度挑高了些,找了個毯子蓋上,手裡盤着個圓潤的玉手串,肩膀放松地垂下,似乎很閑适。一束範圍很大的光圈灑下,罩住了在場幾人,溫暖随和。她比了個請的手勢:“介意說說嗎?”

“我啊,姓榮,名錦字滄,小字錦叔,号什麼的也想過幾個,後來都忘了。”錦書想了想,還是從自己名字說起。

光線變暗了幾分,溫度卻絲毫未減,還是那麼舒适。

她偏過頭看錦書。“排行老三,名字聽起來就富貴,錦對滄。家境應當不錯,人口興旺,但後頭遭了挫折。這個‘滄’……你自己起的嗎?”

“是。兩個哥哥一個妹妹。我們四個的名連起來是山河錦繡。我的使命沒能實現,覺得自己擔不起‘錦’字,事逢家族蒙災,也沒有長輩給表字,就給了自己一個‘滄’字,算是和之前分割開來吧。”提起家人,錦書還是覺得心痛,他們兄妹四個的死狀都不太體面。

“但滄字本意是青色,并非無色,你又何嘗沒有想留些過去影子的意味呢?”

“最開始沒想那麼多,但後來靜下來細想,我始終放不下過去,也在無數個日夜裡痛恨自己的面目全非。”

也不等無面繼續問,錦書就慢慢悠悠地把故事講了一遍。他也想說說,無面正好也愛聽故事。

“我家是世家大族,軍功起家。老祖宗與開國皇帝曾為患難夫妻,後來經曆多了,看多了世間的繁華皇帝離了心,老祖宗也與他和離。為了保我榮氏一族不被猜忌,也保朝政昏暗之時有人能保正事不亂,我家與皇家簽訂了一個有法則性質的契約,世代為臣為奴,誓無二心。但皇帝還覺得不夠,又讓我家每個新生兒,無論男女都服下【子母蠱】,隻要他想,他能随時取我們的命。”

無面知道那個世界大概的情況,人都沒什麼靈力,器物自然也沒那個殊榮。“那倆東西外來的吧。”

“您知道?哦對,您跟老梁有交易。”錦書剛起疑惑,想起來梁松雲告訴他的話,不繼續問了。

反正那交易到最後也會是他來執行,現在知道晚點知道都一樣。

“你們還挺逆來順受,這要求也答應?”無面的眉頭蹙了起來,她知道錦書的性格是忍不了這東西的。

錦書也曾有過恨,但登上山巅回望,似乎也随過眼雲煙那般散了。笑笑,“不答應就是一個死字。而且這兩樣東西也保住了我家兩百年的榮華富貴。我家的人不用擔心猜忌,無論文武都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施展才能。你想想在外面打仗根本不用擔心糧食供給或是怕你反了,因為六部都是自己人,禦史也是自己人,很爽。我們就像是朝廷的框架,其他人再亂我們也幹活,皇帝擺爛我們也得幹活。還不用擔心我們反,因為我們想活着。”

“那你們的皇帝不幹正事嗎?”

“尋仙問丹求長生,沒登上皇位之前還好,登上之後知道了這個每任皇帝都口口相傳的秘密後大多都擺爛了。意志力最好的堅持了三年。”錦書擺弄着茶杯,茶葉飄飄沉沉終落了底。

它們有了水的服侍,不擔心自己的風味無處釋放,風雅無人品鑒,所以昏沉了下去。直到最後一口茶被飲盡,茶葉被倒掉,又換新茶,周而複始。

無面啧啧兩聲,歎道:“荒謬。”

錦書知道這些之後也覺得荒謬,自小學着忠君的道理,又覺得這皇帝沒有忠的必要,就是個坐在龍椅上的吉祥物。偏偏這吉祥物手裡有刀,有一把随時都能取自己性命的刀。所以他從小對那些人沒有過信服與尊敬,隻有鄙夷與恨。

他諷道:“不光求那飄渺的仙不理朝政,還嫌我家手伸得太長,想盡各種方法削我家,到最後發現削不動,就拿命威脅,是退讓幾分還是掉腦袋?到我那代,我們就隻幹那些穩定朝局的職務,我爹平災平亂常年往各地跑,省得在京城鬧心;二叔在戶部查賬;我大哥在刑部修法典。主要的就這仨了。”

不光他,幾乎整個榮家知道秘辛的人都恨皇家。偏偏當臣子當慣了,被壓着打着也要把朝政上的正事先幹了,再另謀出路。

“這是不是剩的有點少?”無面剛才聽那話,想象的畫面是朝上一群人唠唠叨叨,然後下朝車馬又都回了一家,繼續唠唠叨叨。

錦書很快解釋道:“我家人本來就比較少,因為祖訓要求男不納妾女不做小,不遇良人不成婚,所以……還有就是我家有一次想集體歸隐山林,剛遞上去折子就有人一命嗚呼了,那位先祖甚至還未滿十四,後來半個時辰去一個,我們也隻能曲着膝蓋彎着腰撤回了請願。”

擺爛也不能擺,對于皇帝來說沒有利用價值的刀不如融了,沒有榮家也會有張家李家,隻不過兩百年的刀用慣了,換一把需要适應的時間,太麻煩了。

無面看見了錦書眼中難掩的悲傷,輕輕問:“去了多少人?”

榮家當年也很倔,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死,但誰也不怕,因為在密不透風的籠子裡比死還難受。但他們死光了,正事被荒廢了,百姓怎麼辦?

他們負責的東西太多了,就算真的能歸隐,交代工作都得需要個三兩年,毫不誇張地說他們如果忽然都死了,北恒朝廷就成了個水裡泡着的生鏽的發動機,再過一會兒自己就報廢了。

“主系的譜上記着三十七人,旁系的還要再多些。皇帝也知道自己廢物,不敢先剪主脈。當時京中瘟疫,去安撫百姓、組織抗疫的又因染病而亡了八人。最可氣的是那狗皇帝還散播這瘟疫是我家先祖得勝而歸時從邊關帶回來的,明明是他想吃鲸魚肉,派人從海裡獵回來的途中太熱腐敗了,吃不了扔進護城河,腐屍惹了滿天的蠅蟲,又污染了飲用水才導緻的瘟疫。”說到這個,錦書還是覺得鄙夷。

統治者荒謬,辦事者也不想着後果,胡亂省事扔進了護城河。卻不想那河連着地下水,污染了水資源。

“你們這皇帝是真不幹正事,因此而人丁凋零?”

“我們那時人也不少,主要是到我那代大家都不想幹了,當牛做馬還得看上面臉色,看自己是不是逾矩了。我們是戰場上拼出來的,就算傲骨被折斷碾碎也抹不掉我們的血性。就算沒有出事也會有人去拼死破開這囚籠。”

後來榮家為官的越來越少,更多的都在幹其他事。教育、科研、醫療……總之能不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就好,有那三四個去穩固朝局的就行了。

但總歸有道枷鎖鎖着,無論幹什麼事都難受。要說謀反的心他們是沒有的,因為他們沒當那人為君。

就北恒那個情況,皇帝可有可無,基本上已經是内閣制國家了。對他們來說皇帝一詞直接廢了就好,剩下行政該怎麼幹就怎麼幹。

“我猜本來要破局的這個人是你吧。”無面一聽破局這詞就感覺是錦書的工作,他一直是一把敢于挑破規則的利劍。

就像被妒倚面嚯嚯的人那麼多,逃出來的不止錦書一個,但他是唯一那個殺回去,帶着其他人赢出來的人。

錦書笑了,回憶小時候的事他總是笑的。“猜對了,我哥之前說我‘榮家十幾代人的反骨都長你脊梁上了’。”

好幾個哥都這麼說過。

“然後怎麼出的事?”

提起這個錦書的笑刹那間收住了,咬牙切齒起來。“有個皇子叫顧聞末,是他名義上的爺爺與他父皇的一個貴人生下來的,從小不受待見,但很會隐忍。趁災年兵荒馬亂、瘟疫橫行,我家主事之人都忙于政事之際悄悄藥傻了先皇,僞造我家叛國的罪名,前面京城瘟疫也被誣陷說是我們故意傳播的。那時我才知道視我家為眼中釘的人有那麼多,那案子查得多快你知道嗎?三天,隻要三天時間他們連誰怎麼死都判完了。判決出來後一天就将人拉上了刑場,要知道光殺人就殺了整整五天啊!五天!”

也是顧聞末沒機會從先皇嘴裡知道這些秘辛,不然他也不會殺。

“沒人為你們申訴?”無面問。

“有人,要麼死了要麼貶了,死的人太多了就沒聲了。”

很多人為他們請願,但也有很多人恨他們,尤其是被壓了兩百多年的那群心懷鬼胎的人。

“他殺這麼多不怕沒人補位?”

也是因為到了這代沒幾個當官的了,不然也不敢全殺,至少不敢一次性全殺。

“親信啊,還有跟他同一夥的纨绔子弟們,人總是有的,多開幾次科舉人就出來了。但上去了就幹正事嗎?我反正沒見到幾個。”顧聞末是個聰明的、陰詭的,他聯合的人很多,與他三觀相合的也很多。

無面大概能想象到那場景了,關心起錦書來:“那你?”

若主事之人都死了,那她面前的錦書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錦書又倒了杯茶,像是說書先生那樣吊着人的胃口,慢慢潤完嗓子才道:“我當時年紀小,被流放邊關充軍了。為了不被知道秘辛之後的顧聞末斬草除根,吃下了一種能斬斷子蠱與母蠱關聯的藥,但斬斷之後子蠱便再沒有壓制,開始吞人氣血與靈魂。食之可獲自由,但五感盡失,到最後隻剩一具殘破的麻木□□,在不知道的某天悄悄腐敗成泥。之前也有被迫害的先祖吃,在我之前的是我姑姑,她本是一代天驕,鋒芒無人可比,可恨被狗皇帝看上了,以家人脅迫她入宮為妃,無奈假死脫身。而對我來說,那藥本就是打算破局的時候用的,就是提前了十年罷了。我受不了那力量逐漸流失的悲劇,好似發了瘋。後來又有一種藥,食之可以以損傷身體的底子和壽命的代價換取原本那個強健的我幾個時辰。你也知道我的性格,那種藥沒少吃。所以惡性循環,不到十五年,身體也壞了,五感也失了,廢人一個。”

無面聽了,心裡泛起幾道浪,每道浪上都有錦書的各種的形象來對比。錦書很傲——她一直知道這點,也頓時間明白了錦書說這些的時候的酸楚,和大浪過後的釋懷。她有些心疼這個自己撿回來的小孩,問:“你多大就知道自己要承擔這些?”

“七歲吧,宮宴時把幾個小屁孩扒了褲子吊假山石上來着,家父為了給外人一個交代罰我跪了祠堂。我小時候皮,讓我跪我就睡,結果夢裡就把祖先經曆過的那些窩囊事都看了一遍,當時覺得是我命中注定當這個破局人,現在想想是【檔案館】的被動。”錦書也明白她的意思,心裡很暖。榮滄被這些困了十五年,死後方才釋懷。

無面又想起面前這人追求本命異能的執拗,一時間也感慨,也有看對方從小就這樣子的笑意。“也算陰差陽錯吧,那幾個小孩欺負誰了?你那麼小就能一打多?”

錦書自認小時候沒那麼厲害,想起小時候的逍遙與頑皮,又想起那是自己和那人的初次相遇,一抹绯紅在不經意間攀上臉頰,話語間又有了笑意。“也是巧,我散心看到一個特别瘦特别可憐的小孩被他們逼着冰池子,去救了一趟。我從小就是武學奇才,我爹都羨慕我的筋骨,雖然那年紀打不了大人,但幾個嬌生慣養的小屁孩還是能收拾的。”

“這個人……”無面眯了眯眼睛,意識到這是重點,因為平時錦書說話喜歡陳述事實,不喜歡加這麼多形容詞的。她不打算打斷錦書的節奏,隻是道:“你小小年紀便這般威風,那顧聞末竟沒想着殺你?”

“他沒有理由殺我。我當年十三歲,雖然他們都稱我聲小将軍,我也偷着去剿過匪,但說到底隻是個沒有一官半職的士族子弟,無論是道德還是法律都不該殺我。”

“但有人追殺吧。”

錦書輕微點點頭,隻道:“我從小就不怕殺人,”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接着道:“但流放充軍是免不了的,那兩年很難熬,都走了,就留下我一個。而且幾乎都是在我面前走的,唯一在遠方離去的那個人,被害死的那天我吐了口血,魂幾乎也跟着去地府走了一遭。”

那人是他一母同胞,除了性格外幾乎沒有差别的妹妹榮秀,死時不過十四歲的豆蔻年華,從小立的那些懸壺濟世的志一道都埋在那口小小的豎井裡了。

“我是一直向往死亡,向往解脫,但我得活着,最起碼要報了家裡的仇。最開始我的目标隻是去殺了顧聞末,哪怕一命換一命,但很快就換了想法。”錦書從來不忌諱死亡,無論失不失憶都這樣。所以就算他是賞金榜第一,也鮮少有人來挑戰他,都知道一個要打就往死裡打的人不能惹。

但他如果真的一命換一命,影響就大了去了。顧聞末不是前面那些吉祥物皇帝,他掌實權,換血上來的朝臣也都唯他馬首是瞻。好容易有個幹些活的上來了,反倒成了榮滄不直接殺他的保護傘。

“他死了,朝局亂了,百姓苦了,我榮家這兩百年的屈辱也白受了。我就想啊,殺他不夠,我得把這個顧聞末連着那些個推波助瀾的陰詭佞臣殺了,還天下一個太平才夠,不然我死了也死不安甯。”榮家人骨子裡的責任感在那裡,就決定了榮滄不可能直接殺他。

無面拍了拍手,調侃道:“格局打開。”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