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過多久,剛處理完自家徒弟,正在靜思的錦書又被敲門聲打擾。他敲敲暈頭轉向的大腦,起身去接客。
門外是楚決。小孩光着腳,這并不打緊,因為他就沒從他那張奇特的椅子上下來。
“錦哥,我搞定啦!”
小孩邊說邊從椅子背上翻出一個小球,球的表面泛着金屬的光澤,可換個角度卻能發現那光澤是流動的,像一個奇奇怪怪的有毒的果凍。
小球周圍有一層透明的藥衣,算是隔絕着裡面的東西。除了小球之外還有一個星辰紋路的片狀物,隐隐有機械轉動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話說東西太霸道了,隻要被鎖定,除非把那塊靈體挖下來毀掉,不然永遠都會被知道位置的那個。你要這東西幹什麼?又要監視誰嗎?”他将東西遞給錦書,疑惑地問。
“你是要把這個給你任務對象吧?直接讓他吃了就行,一旦入口這東西就能鑽進人的靈體裡,保證連掙紮的可能性都沒有就被永遠鎖定住。在此之際就是被關在玻璃罩子裡的鳥,永遠都跑不掉了……你幹什麼!”楚決邊把小球遞給他邊收拾剛才不小心掉出來的東西。
怎料一回頭,就見錦書看了兩眼那小球,就直接吞了。
他自然是知道這東西的霸道的,也因為性格天生排斥這種東西。
但畢竟他是準備回去把人追回來的,總要有些誠意。
楚決剛收拾完的東西又“嘩啦啦”全掉出來了。
這東西是他們給敵對分子用的,很霸道,監視是單方面的,被監視方根本關不掉。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在他眼裡面前這個人一直都是個裝得很好的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怎麼會做這麼屈辱的事?
他被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呲牙咧嘴起來:“挖掉這東西很疼的……後悔的代價可大了……雖然你習慣了,但……”
錦書絲毫沒有後悔的意思,從容地幫楚決整理機械,他解釋:“我不會後悔,我愛人沒有安全感,總是怕我消失。我把我的位置永遠地交給他,這樣他就不用怕了。”
“怎麼綁定?”錦書那片狀物問楚決。
“用靈識綁定就行。”楚決使勁搖了搖他紅色的小腦袋瓜,試圖把剛才的畫面趕走。
“好,謝謝。”
“不用……”楚決聲音都飄了,說着他靠在椅子上,直接移回了自己房間。
走時還念叨着:“愛情真可怕,我可不要變成這種大人。”
“啧啧啧,太可怕了。”
錦書看着他的背影也搖頭。感情這東西可不是不想就可以的。
也不知道五号世界那邊過去多長時間了。
還是得再去催催莫琅,不能再讓雲雁等着了。錦書想到就去做,敲響了莫琅工作室的門。
說是“敲”其實有些委婉,描述作“砸”更合适。
“duang——duang——duang——”的,要不是這門是未知金屬做的,怕是要廢了。
裡面傳來莫琅咬牙切齒的聲音:“榮——錦——書,你一小時砸三次門有意思嗎!”
那次錦書把門砸出坑也沒能進去,莫琅說什麼也不肯放行。
但沒過多久錦書就得到了定制的身體。
彼時他正在自己房間裡打坐,疏通經脈。又因為心神不甯放棄,拿起自己靈體凝結成的折扇,扇骨自然拆開,在身邊遊蕩。
錦書想看看他們這次該如何重逢。
他抓住其中一柄,如水墨般的圖像出現在自己眼前。
那個地方空蕩蕩的,似乎是在一座廟裡,有個雕像。那裡有個人,錦書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那是自己。
自己在哭。
我為什麼哭?他迷茫地想。
鏡頭拉近,他發現自己手裡面捧着一沓紙,邊看邊落淚。而且自己似乎沒注意到。
似乎有風,紙張翻動打在他的手上,青絲随風起,卻不被在意。
為什麼呢?難不成秦雲雁也學我留個遺書消失了?
這家夥怎麼也好的不學學賴的。
不該啊,隙間兩天那邊最多二十年啊……最近的時間比例也沒那麼大。
沒等他多過于解讀未來,一條消息将他引到樓下。
莫琅說:“你的身體做好了。”
他飛奔下樓。
大廳裡照樣沒什麼人,隻有無面、莫琅和秦撫在。
錦書急匆匆地走來,邊走邊問:“這具身體有什麼毛病?”
近了一看,似乎是沒毛病的。俊朗的五官,高挺的眉眼,光潔的皮膚都很完美。穿着一件淡色的古裝長衫,他上手捏了捏,有肌肉。就是錦書自己的樣子,或者說,是榮滄的樣子。等比例複刻。
“沒有任何毛病,甚至如果受傷能快速痊愈。活個七八十年沒什麼問題。”莫琅笑着說。
“什麼?你良心發現了?”錦書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種複雜的軀體可是得用許多稀有材料,并且用大半年的工夫才能做好。他這前兩天要的,怎麼可能這麼快做好?
除非這身體莫琅早就動工了。
錦書吃驚地擡頭,撞上莫琅“你良心才發現了呢”的目光。
“本來是你第一百個重生日的禮物,提早了點時間送你而已。還不趕快感恩戴德?”
他們來隙間的大多都忘了自己的生日,所以把自己第一天來到客棧的時間當作重生日。
隙間的時間總是亂的,靈體隻要有足夠的靈力支持也不會衰老,錦書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客棧這麼久了。
好像流浪的那些年隻是一場噩夢,闖過來了,熬過來了,夢醒了,有家了。
盡管有時候很吵,但總比冷冷清清不知道死在哪裡要強。
突然收到這個驚喜,一時間,錦書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痛哭流涕或是歡呼什麼的也不是他的性格。
最終,錦書立直身體,幹脆地抱拳:“感謝。”
莫琅笑道:“沒事,過年時磕一個就行。”
“滾!”錦書立刻切換狀态,徑直走進那具身體。他拿出一個盒子來,裡面是一隻銀白色的流蘇式耳環,最上是一塊琥珀色的星石,與他的瞳色交相輝映。
他将耳環給身體的左耳垂戴上。
那是白亦墨送的,與那壞掉的素戒用途一樣,帶有與世界加深聯系的功能,錦書很喜歡。不久,那身體動了起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光彩照人。
動動手指,踢踢腿,完美融入。
“小阿錦~還有驚喜哦。”莫琅看他在适應身體,忽然欠欠地說。
錦書頓時間起了身雞皮疙瘩,問他什麼驚喜,莫琅笑而不語。看着那不懷好意的笑容,聯想突然消失的通話記錄,錦書大概有些猜測了。
無面在此刻開口:“你之前要的瞬傳,找小西訂的,拿去。”
她丢給錦書三張令牌和一個水晶模樣的物體。
“令牌一次性的,用的時候别被看見就行。”
之前錦書跟她抱怨因為回客棧的傳送門召喚太慢,她一邊搖扇子一邊聽的。錦書都以為她根本沒聽自己的吐槽。
“開始行動的時候我通知你,拿這個往你對象身體裡一紮,告訴他解開封印,然後一抽就OK了,最後往上一扔,那個破碎片就被炸得連渣都不剩了。”無面指向那個水晶似的東西,面帶向往地說。
她可是很期待那堆破碎片炸沒了。
錦書有些遲疑:“不會傷到雲雁嗎?”
無面:“完全鎖定那個破老頭的碎片,不會傷到其他人,但那東西跟你對象綁在一起的時間有些久,最多有點暈……大概吧。”她一向喜歡把話說得模棱兩可,這樣失敗了不會太遺憾,成功了也會驚喜。
其實錦書對無面和那碎片的仇恨不甚了解,隻知道,當他認識她時,無面就已經在準備完全把碎片的所有都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