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針指向下午一點,拉着窗簾的房間内還是一片漆黑,隻有空調的顯示屏上還亮着紅色的光。
屋主人裝修時特地買的隔光布料,這樣睡着便睡着了,不用分白天黑夜了。
秦雲雁擡了擡眼皮,心想不能睡了。
他旁邊那個真的拉着他折騰了字面意義上的一整晚,他敢發誓自己迷迷糊糊時看到了黎明的紅光,很漂亮也很恐怖。
像熬夜看到黑白無常的影子那般恐怖,這無常鬼還用各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方法讓他清醒地沉淪。
這種“罪”還是他自己選擇的。
想到這秦雲雁也不覺得吓人了,反而笑了。
這是我的人,是我的阿錦唉~
視線之内,是那人恬靜的睡顔。因為黑暗隻有淡淡的輪廓,卻那樣令人心安。
他的愛人就是安全感的代名詞。
秦雲雁耳邊回蕩着昨晚聽到的一句話,嘴角揚着輕輕掙開懷抱,從搭在床頭櫃上的大衣裡找出那個印着花紋的紅色小盒子,打開。
裡面躺着他親手設計,親手雕刻的耳飾。
拳頭大小的琥珀晶玉又被取了最晶瑩的那一小塊,被雕成代表團圓的金黃滿月,連着個巧妙的玉扣,可以固定在耳垂上,連月亮上的隕石坑都是一個個小的心形。波浪形的大雁則作為飛起的部分,由抻拉到極緻金絲線繩連着,纏在耳廓上,半固定半自由,動起來就好像那大雁正飛向滿月。
秦雲雁打開台燈,在床頭櫃裡找到了早就放在裡面的耳釘槍,深吸口氣,摸向了錦書的右耳垂。
睡夢中的錦書似乎警覺了一下,眼睫毛擡了兩毫米又很快放松下了,任由他去。
那塊沒什麼血管的軟肉有些滑,摸起來涼涼的。雖說軟,但毫不怯場,哪怕是面對尖銳的針。
秦雲雁預想過無數次如何将皮肉貫通,讓蠻橫的金屬摩挲那軟肉;如何挂上那玉扣,使滿月團圓;如何在他的愛人身上留下無法抹去的印記,讓世人一見就知道這個人已經屬于另一個人了。
他的動作很快,幾乎沒有痛覺。
秦雲雁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那隻雁明明躺在耳朵上,卻好像張開了羽翼,把握住了全世界。
結果他的全世界忽然睜開了眼,眸色與耳畔的琥珀遙相輝映。
“還想折騰?”錦書對秦雲雁這種大中午起了就俯在自己身上的行為表示調侃。
而且這個早就過了安全距離,他的睫毛都能掃到對方的臉頰。
他不由分說将人帶到自己懷裡抱了抱,把耳釘槍扔到一邊。
“該起床了。”
“好……”錦書揉了揉眼睛,在秦雲雁臉上親了一口坐起來,發了半分鐘呆後想起來昨晚的荒誕,一拍腦門:“喝酒害人啊……那老家夥這是摻了多少……”
秦雲雁提到這個才感覺到後面的不适,剛才旖旎的氣氛一掃而空,一抻着腰腦内閃過昨晚的畫面又緩了好久。
錦書大腦開完機,找了面鏡子看新添的裝飾,調侃道:“你這是把名字都挂我身上了。”他欣然接受,洗漱完事又翻衣櫃找衣服去了。
顧聞月的月,秦雲雁的雁。
“嗯哼。”秦雲雁承認自己的私心,一動又覺得腰酸,極力忍住想踹某人一腳的沖動,“你還說?正常人喝完酒應該性功能障礙吧,你怎麼越戰越勇啊?”
錦書聞言回應:“凡間之酒醉身,隙間之酒醉魂……你這衣服都過季了啊,版式也舊了,一會兒吃完飯去趟商場?”
“成。”
一番收拾後,二人開車出發了。
涼風習習,車窗緊閉。隔着防窺膜看向外面,大街上人多了起來,但都拿帽子口罩羽絨服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湛藍的天空上飄過幾縷淡淡的雲,很是閑适。
車載音響向外吐着最近熱門的音樂,錦書拿着秦雲雁的手機打開外賣軟件找餐館。
在車上挑挑揀揀一通,最終還是去了那家老夫妻開的小餐館。
小店很溫馨,撥開塑料袋門簾,暖氣的熱情溫和地覆住客人,貼心地趕走涼氣。
打工的換了一個,不鹹不淡地迎他們進去。反倒是笑眯眯看報紙的老頭看見他們,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秦雲雁帶着錦書在老位置落座,随便點了幾個菜,目光落在酒水那欄頓了頓,笑着搖了搖頭。開玩笑似的問同側落座的錦書:“喝嗎?”
錦書正整理兩人的大衣,聞言輕笑一聲:“這個可喝不醉我。但就你這一折騰就造反的五髒六腑,算了吧。”
顯然某人這兩年的作息習慣和飲食習慣都很“健康”。
秦雲雁自知現在身體不好,又要了兩碗米飯,将菜單還給服務員。
他就靜靜靠在錦書身上,好似依偎在冰川裡。
像是睡着了,又忽然驚醒,默默攥緊了錦書的衣角。
錦書察覺到了,撥開秦雲雁緊繃的手,用自己的手握住。那隻手很冷,像是剛從零下幾度的室外回來,有些麻木了。緩過來時卻發現正與另一隻手十指相扣,難舍難分,回了溫。
“所以上次在家裡你根本沒喝醉。”
“實際上……那次是真醉了。”
“那次?”
“由于某個三無商家的惡趣味,那個身體的酒量……”錦書想起這個,忽然想起剛才在車上莫琅好像給自己發信息了。但他聊天來着,沒聽。
得找個不是那麼重要的時候看看,萬一有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