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滄笑了,有欣慰也有些僵硬,擡手揉了揉顧雩風的頭發,喃喃道:“好孩子……”
過去的聲音漸漸遠去,黑夜裡,做夢的人悄然睜開布滿血絲的黑眸。
太陽穴和雙唇都有些疼,他倒吸了一口冷氣,自言自語着:“責任……”
月明星稀,潔白的月光落入窗内。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雖然家具一應俱全,但實在沒什麼人氣,死氣沉沉的。
白床單皺成一團,被子鼓成一個大包,裡面的人全身都蜷在被子裡,青筋皺起,捂着肚子,冒着冷汗。
正是秦雲雁,這是他到複皇老巢的第三天。
他在賭場晃了兩天,把那裡攪得雞飛狗跳,明面上的身價翻了個倍,然後被禮貌地請了出去,不讓他再進入了。後面他又去各種娛樂場所折騰了一遍,像什麼脫衣舞表演點歌《國際歌》,酒吧包場讓酒保隻能提供牛奶,特殊服務場所把潤滑劑都換成甘油加風油精……
後來就被關屋裡了。
他睡不着覺,胃疼加失眠,實在是難受。
房間裡有個老式挂鐘,鐘擺有節奏地來回作響。他為了轉移注意力,隻能數着這聲音。
一萬五千三百八十四、一萬五千八百四十五……
秦雲雁估計這個晚上自己隻睡了三四個小時,前兩天也是,整個腦子都像是木住了,仿佛鏽住的機器,根本轉不起來。
像是清醒,但身體各處都叫嚣着疲憊。像是被迫開機的電腦,過不了多久就得藍屏警告。
“咚——咚——”六點了,複皇的人開始活動了,不一會兒就有人敲響了自己的房門。
聽見敲門聲,他鑽出被窩,靠在枕頭上,聲音連綿似乎帶着困意:“進來。”
開門聲,腳步聲,還有鈴铛細細碎碎的響聲。
進來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相同的點是他們的穿着都很露骨。怎麼說呢,是秦雲雁在購物平台看到過,然後連購物車都不敢加的那種。
那兩個人端着洗漱用品跪在秦雲雁的床前。秦雲雁瞟了一眼他們的臉,又換了兩個人。
“Daddy~”這聲音像是被夏天的高溫曬得有些黏膩的蛇皮糖,柔媚至極。
兩個人都長得不錯,異域風情款。臉頰都像被催熟的蘋果,隐忍地、低低地喘着。他們的動作都十分同步,都含着春水悄悄看向秦雲雁,又害羞似地低下頭,隻是微微的動作都讓他們帶着的東西互相拉扯,鈴铛發出清脆的細響。
正是清晨時分,又是這樣的良辰美景,幾乎是個男人都會興緻盎然。
但秦雲雁顯然不在“幾乎”之列。
他的眼裡隻有疲憊。
“把煙給我,自己去衛生間處理了,裡面有浴袍。”
那男孩跪着移到秦雲雁床前,将一根煙托到男人嘴邊,待秦雲雁接過後又點燃一根叼在嘴裡。他冒昧地湊到男人臉邊,打算用自己嘴中的煙點燃另一支。
秦雲雁熟練地躲開,巧手将打火機“偷”了過來,點燃,吐出一口,眯着眼睛問男孩:“這又是哪位大人的意思?”
男孩半趴在床上,不自覺地扭動腰肢,伸手去探衣服。
“滾。”秦雲雁終于冷下臉,直接将人趕了出去。
兩個人哆哆嗦嗦地離開,也不知道是因為秦雲雁威壓過足,還是接下來等待他們的處罰。
人走後,秦雲雁下地換好了衣服。來到窗前,看着這正在蘇醒的囚籠。他打開窗,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煙,拿煙的那種手搭在台子上,任由冬季的冷風将寒氣揉進自己的每一縷發絲,帶走所有的煙味。
他隐隐約約聽見上下左右房間傳來的“交戰”聲。
山頭那邊的太陽還未露面,複皇老巢的燈火已通明。
而接下來,更加暴躁的聲音和光也将傳來。
一場戰争即将在向西約一百裡的地方打響,那裡是以何憐葉為首的朝廷的軍隊所在地之一。
前兩天已經悄無聲息地用道具和火力鎮壓滅了一個駐紮點,又有一個駐紮地聽見了風聲投降,根據舊黨的情報,何憐葉的軍隊隻有三個駐紮地。
所以現在就剩一個孤立無援的了,舊黨已經開始開香槟了。
秦雲雁等着拿根煙燒盡,輕笑一聲,想着:小德子,看看你造下的孽吧。
關窗戶,轉身,又看見一美人躺在床上,渾身赤裸,青絲流淌在床上,用被子蓋住了關鍵部位。
不是别人,正是錦書。
秦雲雁卻不顯得意外,他懶懶地靠在窗子上。桀骜不馴的眸子毫不掩飾地欣賞那傲人的身材,
他打了個哈欠,問:“不想說什麼?”
“說什麼?說你是柳下惠坐懷不亂?”那人的聲音也懶懶的,像是繞梁的妙音在秦雲雁腦中徘徊。
秦雲雁看見那人勾手,似乎在叫自己過去,他卻搖搖頭:“不出半小時,劉老頭的人就會把我叫過去探讨行動方案。時間可不夠。”
美人挑眉抿唇:“真是掃興。”
“一會兒可有場大戲,我作為主角之一可不能缺席。”
“什麼大戲?”
不回答提問,秦雲雁自顧自說:“另外的主角一個會在現場,一個現在估計在準備上庭的着裝,你猜猜今天誰會先瘋?”
床上的人用胳膊支着腦袋,眼睛上看看下看看,将被子掀開一些:“我猜,是你。”
秦雲雁開懷大笑,他迎着那人期待的目光走上前,盯着那人晶瑩的琥珀色眼眸。
“猜錯了,我早就瘋了,不急着在這一時。”
那人迎着他的目光坐起,朝他揚起下巴挑釁似地挑眉:“是嗎?”
“當然了,寶貝。”秦雲雁去挑美人的下巴,卻看見美人像煙霧一樣散了。他絲毫不慌地繼續笑,眼前的場景又變成了褶皺的白床單。
“七百年前就瘋了。”眼底的紅絲發狂般生長,束縛住無底的黑眸。他緩緩閉上眼睛,心道這還沒心魔逼真呢。
沒消停多久,隔壁的某個丙級的人還在賣力耕耘,那聲音越來越猖獗。
門外又傳來的敲門聲,這次那人沒有等他的許可,踏着扭捏的腳步向他走來。
一開嗓,又是一片雞皮疙瘩:“攝政王大人~聽說您又把服侍的小孩給趕了出去,是想要在下陪您嗎~”
是丁十九,這家夥可能有個字母屬性,跟在他後面折騰了三天之後對他産生了敬佩與崇拜之情,還說過請他一槍崩了自己之類的話。
秦雲雁十分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忍住踹一腳的沖動,一句廢話也不說:“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