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上空,艙門再次拉開,錦書俯視下面紅色的火海,啧啧兩聲。
“降落傘包給我一個。”他朝駕駛位被稱為岚哥的人詢問。
“啊?”看着是個糙漢的男人摘了半邊耳機,像是沒想到錦書會有這個疑問。
錦書很快反應過來,他表現得太非人類,大概被這群小朋友當作和許星類似的存在了。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岚哥開了自動駕駛模式,翻箱倒櫃最終從某個角落裡把他的翼裝飛行裝備找了出來,遞給錦書。
“不瞞你說,我現在是肉體凡胎,敢跳就敢死。”錦書沒開玩笑,在不動用靈力的情況下他就是肉體凡胎,最多自愈快些。
“祝您順利。”岚哥朝他敬了個軍禮,又忍不住核實信息:“您說會有一個很明顯的信号燈?”
“是的。”錦書扣上沒必要的護目鏡,他身上這套翼裝飛行裝備是黑金色的,張開時有種巨龍張開翅膀的感覺。
他微微勾了下唇,從後方拍了拍岚哥的肩膀,“小夥子品味不錯,回頭把店推我,我給我家小孩買一套去。你一會兒回去記得再拿個降落傘包。”
說完,錦書頂着風一躍而下,像隻鎖定目标的蒼鷹,一頭紮向翻騰着巨大熱浪的火海。
而直升機往基地那邊飛去。
……
把時間再次調回到早上,秦雲雁百無聊賴地坐在大會議室的椅子上,聽着其他乙等丙等的人讨論戰略。
他不懂軍事,但知道怎樣不懂裝懂。
根據事實推測可能的方法他還是會的。
“西營是敵方主要軍火所在地,我覺得直接硬剛比較好,不信咱們的軍備比他們差!”
“慫什麼慫!一隊到他們後方包抄,一隊從敵方正門攻入,這個向北的峽谷找人埋伏一下,以防他們從這裡逃走。”
“從探查兵的情報來看,這幾個大屋子都有可能是敵方的指揮所在地,用坦克炮之,以絕後患。”
他的氣勢很能唬人,提議又似乎可行,被采納了幾個。
至于有沒有用能不能赢,跟他有什麼關系。
西營所在地在一個環形小山谷中,易守難攻。東面是大壩,大壩外面是水庫。向外的路一個是朝向中心總部的在山上挖出來的隧道,一個是與隧道相對的較緩的山坡,最後一個就是向北面的峽谷,那個峽谷很陡,路也不寬,所以很難讓大部隊快速通過。
埋伏在那裡可以形成圍剿之勢,就算不進攻,等裡面糧絕也是一種好方法。但舊黨這群人可等不起。
他們要的是速戰速決,以最大的把握防止何憐葉翻身。
……
太陽在天空的正中央挂着,除此之外,是一望無際的藍。
狂風不知疲倦地刮着,卷着枯枝敗葉于空中恣意狂歡。綠葉與藤蔓在空中鼓掌,做尋歡作樂的看客。
正在撒歡玩樂的叢林被全面武裝的人類打擾,機器運轉的聲音蓋過斷裂的枯葉,一隊又一隊人,像隻大的千腿蜈蚣,快速穿行在草木之間,今日怕是難以安甯。
舊黨的軍隊早已包圍了西營,進攻的号角吹響了一遍又一遍,耳麥裡指揮人員用各種語言罵罵咧咧,但仍舊未能通過隧道口的銅牆鐵壁。
這地方不能直接炸,沒精密測量和計算炸藥用量容易把山炸塌了。
于是舊黨的指揮官改變了策略,隻是在門口造了個有很多兵在這裡進攻的大聲勢,領着裝備便捷的大部隊繞到西面方向的緩坡突破。
此法有效,就算是敵方發覺了後方的空虛調兵過來,他們也在下午兩點二十六分從這個口突破進去了。
敵方大部隊向後轉移,東面守軍就少了。而守在東面這邊的舊黨軍所攜裝備幾乎都是重武器。經過上午的進攻也幾乎摸清了對方的情況,于是下令讓東面也加緊進攻,最終于下午四點三十七分攻破了東門。
這可比他們前幾天攻打東營快得多。
坦克開進了山谷,一對向前進攻,一對向上搶奪制高點。
舊黨的軍隊呈兩面夾擊狀圍攻中央的新黨西營基地。
光有武力壓制是不夠的,技術人員同時攔截對方的指令,并報告發送地點。
新黨的指揮部似乎是移動的,每次信号發出的位置都不一樣,所有信号源連在一起是一條歪歪扭扭的線。
于是乎舊黨的兵就一面全方位進攻,一面在制高點尋找對方移動指揮室的蹤迹。
戰火紛飛,灰煙四起。空氣中彌漫着血與硝煙的味道,又被無情的風刮去遠方。
……
複皇總部,舊黨指揮中心。
“趕緊叫他們确定位置,顧聞末要回來了。”
劉乙緊緊盯着戰況,時不時催促技術人員趕緊确定位置。
技術人員手上打出來殘影,最終确定了一件事,但不是劉乙想知道的。
“大人,我們攔截了一條消息。”
“講。”
“敵方還有支援,是從北面方向過去的。”技術人員戰戰兢兢地回複。
他們攔截了西營的求助信息,這才發現了還有北營的存在。得知這一消息,劉乙本就跟老樹皮似的臉又皺成一團,憤怒地道:“向北探查的負責人呢?去!把他們壓下大牢!”
另外一個乙等的軍官模樣的人貼到屏幕旁邊,臉上的橫肉擠在一起,一雙小眼睛隻剩一條縫:“咱們的人不是埋伏在那個峽谷了嗎?讓他們攔住。”
“是。”技術人員去轉達命令。
這邊秦雲雁悠哉遊哉地踱步到顯示屏前,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兜裡,他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兒,驚呼道:“他們指揮所的消息都是從這裡傳到各個地方的,不會他們根本就是在這裡,隻是為了騙咱們所以一直裝成在車上吧。”
這是西營東方向的一個糧倉似的大屋子,如果将舊黨的夾擊比作兩個相同底邊的等腰三角形,這個屋子就是在底邊那條線上。
一群乙等丙等的人把這塊屏幕圍住,把秦雲雁擠到一邊,他們叽叽喳喳地讨論,覺得這有可能。
劉乙下令:“讓炮擊手注意,重點攻擊這個地方。”
不在人群中央,秦雲雁也樂得清靜,朝一個聯系人發送了消息。
【收到】
【潛入任務過于順利,我懷疑有高層要求放松了防禦,很多人像是被反洗腦了】
看到消息,他皺眉,将手機鈴聲調到最大,轉頭看向代表連鎖反應開始的那個方向。
……
複皇總基地中心,聶笑江麻木地看着一個看守誇張地伸了個懶腰,兜裡的卡牌掉了出去。
那人還誇張地說:“哎呀!能下去的權限卡怎麼掉了?不行不行,我得把它放在桌上……是不是該吃飯了,我要去看看……”
說着那人往外走,正好跟聶笑江和邢奚舟打了個照面,能清晰地看到那人眼中的倒影,結果守衛視而不見,換了個方向走。
這已經不是個例了,前面他們走了一路,潛行被發現想暴力解決,結果守衛們一個比一個誇張。
“老張,你瞧我的記性,這扇門的密碼是不是91573391?”
“一會兒這道門就别關了吧,反正沒人來。”
“我記得密室前面有監控,一會兒要不然關了檢修一下吧。”
這種言論比比皆是。
聶笑江本是抱着死的決心來的這趟任務,他的異能與煽動情緒有關,是負責影響守衛心境,讓他們支持掃黑除惡工作的。
結果毫無用武之地,一路走着通關了。
“姐,這不會是敵人的圈套吧。”他靠在電梯的金屬門上,有種不祥的預感。
邢奚舟看了看手機,有新消息。
司長:【感覺有震感就可以動手,越亂越好】
她回了幾條信息,保險性地在他們二人周圍放了個保護空間,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一會兒異能類的阻攔不會少,我可要替你家老太師檢查一下你的符箓作業。”
聶笑江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道這還不如讓他去打仗。
……
西北向的峽谷内,幾輛越野車夾着一輛房車正急匆匆地向北趕。房車裡,一個年輕人還在操縱電腦設備。
“OK,這樣他們就會以為我們還在谷倉。”他完最後一個回車鍵,對着後面的人彙報。
他後面的正是西營的總指揮官。
指揮官哈哈大笑:“真想看看那群爛人的表情,他們一定很喜歡我送的這份大禮。”
……
下午六點四十八分,舊黨的兵攻到了西營腹地,制高點也被攻了下來。
指揮下令全面炮擊東邊糧倉。
黑洞洞的炮口們齊齊對準那個刷着磚紅外漆的房子。
無論他們怎麼喊話,裡面都沒有傳出回答。
指揮讓人去打探敵情。幾個人從窗戶望進去,裡面烏漆麻黑,根本看不清。
他們破窗而入,按隊形小心翼翼地探查,什麼人也沒看見。
空氣中彌漫着火藥的味道,進去不多時就覺得呼吸困難,大汗淋漓。探查的人想可能是太緊張了,敵人一會兒就要舉着武器圍攻他們,但顯然他錯了。
手電筒照到的位置密密麻麻堆着一倉庫的火藥桶、烈性炸藥和助燃彈藥,保險栓全部拉開,引線都露在外面,一旦接觸明火,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趕緊通過聯絡器彙報這件事,指揮官在外面吓得臉都白了,下令全軍停火,他則驅使自己所在的坦克遠離這棟火藥房子。
風從窗口灌了進去,揚起裸露在外的□□,通過倉庫頂上早就被人撬開的縫隙湧向戰場,灌進指揮員還沒閉上的嘴裡,苦澀萬分,是死亡的味道。
衆多的細小黑粉在空中飄飄蕩蕩,忽地落在已經被戰火燒及的殘垣斷壁上。
風、粉塵、火藥、火焰、爆炸。
噼裡啪啦的響聲在空中回蕩,光聽聲音還以為是過年放的炮仗,陪伴的不是跨年的喜悅,是哭爹喊娘的哀嚎。
與此同時,制高點上,駕駛着坦克的小兵在調試設備。風太大,信号不穩,他收到的消息總是斷斷續續的。
“……這裡是總指揮部……”
忽然聽到消息,小兵趕緊答是。
接着,裡面傳來平靜的命令:“立即炮擊倉庫。”
“是。”
小兵趕緊将炮口瞄準了那棟黑房子,他心裡倒數五個數。
“……二,一,開炮!”
夕陽西下,太陽本應是最耀眼的紅,卻被突然到訪的客人搶奪了目光。
火光沖天,尖銳的鐵片與鮮血淋漓的人體組織一同在空中狂舞。大風刮起,火借風勢,燎原的火焰如一隻挨餓許久的饕餮,悶頭咬住盤中的獵物。
濃煙滾滾,将天幕染黑。
死神的鐮刀舞動,收割悲哀的魂魄。
……
複皇總部,舊黨指揮中心。
“大人,敵方的指揮中心信号還在移動,這次是向西營的方向。”
劉乙搶過面闆,陰毒地看着那個一直向北移動的紅點。他像是一隻命不久矣的狼,發出狠毒的嚎叫:“你們怎麼搞的!”
“大人!咱們的人已經去攔截他們了!”
“大人!敵方的西營已攻破!”
報喜的聲音叽叽喳喳的,一個接一個。他們都不想得罪這位性格扭曲的大人。
看看那大人每天身下都在變的“坐騎”就知道了。他熱衷于把人改裝成其他生物。
終于聽見了好消息,劉乙的臉色好多了。
忽然,地動山搖,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穿破空間的距離,使每個人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驚爆後,又傳來幾聲密密麻麻的小爆聲。
那是風将火苗送到了其他火藥庫的懷裡所造成的。
遠遠望去,西營的上空出現了一朵有些扭曲的蘑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