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秦雲雁來說,這個春天過得很快。像是一眨眼的工夫街邊的樹就綠了,擾人的蛐蛐聲蟬聲又開始此起彼伏。
天熱了,太陽就變得不讨人喜歡了,人們都躲着它。
秦雲雁也終于脫下了他那鼓鼓囊囊的羽絨服和秋衣,換了身輕薄一點點長袖。
他這幾天去D市出差,忙完了事打算去自己墳那再故地重遊一番。
錦書沒跟他來,他倆在走之前就涼拌黃瓜帶不帶皮幹了一場,錦某扶着腰罵罵咧咧地把秦雲雁的衣服扔進旅行箱,“嗖”一下扔出了家門。
然後到了晚上認命地撥通視頻電話,進行哄睡服務。沒辦法,要是等人回來看見一個黑眼圈成精的愛人,心疼的是誰我們不得而知了。
秦雲雁悠閑地在自己的陪葬品旁晃悠,哦,還是他親自帶人挖的。起碼他看着不會有人偷偷拿走賣錢。
逛完幾乎沒人的展館,他出門,奔着自己的秘密基地去了。
該去掃掃灰了。
他摸着黑走在石闆走廊上時心情有多愉悅,當他迎面撞上一堵冰涼且硬邦邦的石牆時就有多懵。
秦老闆撞了個滿頭彩,還不甘心地摸了一遍,然後又打開手機手電筒仔細看了一遍。
是一面石牆。
且切割得極其整齊,沒有現代工具切割的印迹,就像這塊石牆天生就是如此的“端正”。
秦雲雁:我那麼大一個石窟呢?那麼大一個石像老婆呢?
他這人沒什麼忌諱的,也不太容易真生氣,心裡不能碰的逆鱗也就錦書和這石窟兩樣。石窟裡保存了太多他的記憶,若是他哪一天記憶出現了混亂,分不清今世是何世,這裡就是他唯一的疏導所。
也是一個記憶存檔點,每一世的他都是在各種巧合下來到這裡才能真正想起之前的記憶的。
現在告訴他疏導所沒了?搞笑呢!
秦雲雁第一時間給錦書打去了視頻,等待接聽時他想過可能是複皇的人幹的,但很快否決了。
畢竟複皇的人沒這種非自然的本事。
“喂?怎麼這麼黑啊。”錦書慵懶的聲音傳出,同時跟着的是他那張陷在沙發裡的俊臉,還印着沙發同款圖案,有些發紅。顯然某人剛睡了一覺。
錦某的作息時間比貓還不穩定,大概是因為之前總去隙間,生物鐘亂了。近期倒是去的少了,據說是最具有威懾力的那個回來了,其他的能打的都打服了。
他最近還學着秦雲雁搞雕刻,但有些控制不住力道,經常将石頭木頭的搞得面目全非。
而從他的手機裡看到的秦雲雁就顯得有些可憐,眼睛因為生理性的疼痛砸出了兩滴淚,筆尖和額頭都紅紅的,在屏幕的光和周圍的黑暗的對比下很容易讓人覺得他又被綁架了。
“我馬上過去。”錦書的聲音一下就清醒了。過了不到一分鐘,帶着瑩瑩光亮的玄鳳就出現在秦雲雁面前,緊接着錦書穿着松松垮垮的居家服出現在狹小的走廊内。
秦雲雁見人來了,直接沉着臉敲了兩下石牆,用手電照向錦書過來的路。“解釋。”他吐出兩個字。
據他所知,這個世界上能集齊知道這個地方,說出這件事的隻有錦書。
一個逆鱗動了另一個逆鱗,逆鱗的主人不太開心。
錦書順着聲音看去,思索片刻就明白了這是什麼地方,秦雲雁經曆了什麼。
“東西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他隻能這麼說。
秦雲雁松了口氣,看來是在那個什麼隙間客棧,不是被複皇毀了後錦書怕他接受不了所以幹的。
“那我不問了。”他在狹窄的走廊裡和錦書碰了個頭,然後就默默側身擠了出去。
錦書一時間不知道這位怎麼又生氣了,快走兩步跟了上去。
當秦雲雁要推開小灰房的房門時,錦書擡手抵住了房門,逼着秦老闆看他。
“敢問秦大忙人談完相逢的合同能不能給自己放幾天假?”錦書抵着門,調戲良家少男一樣拿合攏的扇子挑起秦雲雁的下巴。
秦雲雁反手就把人推門上了,門闆“咚”了一聲,表示抵抗。
親了好一會兒,秦某才喘着氣回答:“可以。”
錦書輕笑一下,又問:“那秦大老闆,你這幾天下榻的酒店舒服嗎?”
“如果有個人能陪我一起更好。”
“樂意之至。”錦書拉開了一扇通往酒店房間的傳送門。
……
“咕噜咕噜……”伴随着客棧大門的拉開,兩個沉重的行李箱被推了進來。行李箱一接觸客棧内的空氣,就像有了生命一樣自動滾上了樓梯。
招待台後,這聚精會神玩拼圖的秦撫擡頭看了一眼,擡手打了個招呼。
“錦哥。”
來人正是錦書,他後面跟着看似很平淡實際上對啥都好奇的秦雲雁。
客棧裡照常是沒什麼人,隻有偶爾有緣人來得多時才能熱鬧熱鬧。
“人又跑了幾個?”錦書拽着秦雲雁到了前台,介紹道:“秦雲雁,我的愛人。”
秦撫玩的那個拼圖挺怪的,不同角度看去,每個碎片上的花紋還會變。他完成了三分之一,從錦書的角度看是一個水下城市。
小秦同志冷着張臉,不鹹不淡地朝秦雲雁點頭問好:“秦撫,客棧的員工。”俨然一副與我無關,我隻是一個看門的,不想參與任何與不認識的人的談話。
然後回答錦書:“貓爺跟着亦墨去他老家玩去了,無面還在給她新帶回來的那個小孩做疏導,姐妹團跟着狂姐去新賭場砸場子去了,幾個愛宅着的在自己房間。莫琅……睡不死他。”說到最後,秦撫臉上明顯帶上了嫌棄的異味。
慶功宴到最後也沒開成,每個人都有事,永遠湊不齊人。
“成,他又惹你了?”
“他發瘋想拔我翅膀。”秦撫咬牙切齒地說。秦雲雁這才注意到這個少年模樣的小孩背上折疊着一對薄如蟬翼的翅膀,小孩愛穿黑色,翅膀也是黑色,所以并不明顯。翅膀像是由許多細小的骨頭組成的,乍一看有些像魔鬼的面龐,細細看卻覺得挺好看的。
“哦,那活該。”錦書評價。秦雲雁聽完這對話也不覺得有什麼,隻覺得這位曾經的假想敵當真是活該。他試探性地朝自己的行李箱勾勾手,那大白箱子真的就過來了。
從裡面翻出一個大盒子,放到前台。
“見面禮,新款的puzzle。”秦雲雁拍了拍盒子,看見秦撫一下就亮了的眼神。當真和錦書說的一樣,還是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