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庚把手放在它的頭頂,身上湧現出赤紅靈力,那靈力氣息格外陰翳詭谲、似是能奪走一切活物的性命,卻硬是在陸庚的壓之下,變得溫和順從。
他操縱着靈力,注入褚賦塵體内。
雖然不多,但好過沒有。
他本就兩手空空地來,如今兩手空空地走,非常相宜。
做好一切,他決定從窗戶翻出去,此去山高路遠,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這麼想想,還挺傷感。
“你在做什麼?”腦中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陸庚身體僵直,慢悠悠轉身,看到從床榻上探出頭的黑狐。
藍色的眼眸冷冷凝視着他,似乎已經看透了他的一切想法。陸庚幹笑一聲:“我就是覺得——這屋裡有些熱,開窗透個風。”
褚賦塵坐起來,似是依舊虛弱,無法恢複原身。陸庚聽他傳音道:“你從洛家帶回的蟲子在何處?”
陸庚老實回到榻邊,從褡裢中拿出茶盅,上頭還貼着封印的黃符,陸庚解開封印,立刻有一條蠶蟲沖破茶盞,朝他眼前撲來。他早有準備,眼疾手快将之擒住,又将封條貼回。
陸庚:“你認得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嗎?”
褚賦塵傳音道:“似是某種蟲蠱。”
陸庚:“原來你也不知道。”
“蠱術太過繁瑣,我确實不知。”
陸庚:“洛家再如何也不過是凡人,究竟是從哪弄來這種東西,還真不知鬼不覺,你覺得從何而來?”
褚賦塵:“鬼市。”
陸庚點頭:“正經手段弄不來這種東西,也隻有鬼市了。這附近有鬼市嗎?”
“有,向南兩日水路,鳳城一帶。”
“行,等你恢複兩日,咱們就上路!”
精心調理三日後,褚賦塵又生龍活虎,一手能抗兩道棺材。
陸庚坐在床榻邊,翻看本地地志圖冊,本以為還能悠閑些時日,沒想到,又要開始奔波勞累的日子。
鳳城距離臨淮鎮不過兩日,所需行囊并不算多,況且有褚賦塵在,這種事輪不到他來操心。
小柱淚眼汪汪,邊清點白事貨物邊對着陸庚罵罵咧咧:“都怪你,褚師傅傷都沒好,要是有什麼閃失你擔得起嗎?”
陸庚百無聊賴地啃蘋果:“為何不擔心我有什麼閃失?”
小柱還想發作,褚賦塵正好從裡間出來,依舊一身黑衣,長發以素銀簪挽于頭頂,依舊清輪月影,霜照鐵衣,肩上挂着青色布包。
陸庚眨眨眼:“走了?”
褚賦塵颔首:“走。”
陸庚扔掉果核,小跑跟在他身側。褚賦塵吩咐閉門數日,臨走時,順手摘下挂在牆上的雨笠。
天光已然大亮,今日的臨淮鎮格外熱鬧。
街道兩旁擠滿了翹首以盼的人群,孩童們在大人腿間嬉笑穿梭。鑼鼓聲、樂器聲交織,唢呐聲在前開道。
迎神的隊伍浩浩蕩蕩從鎮東走來。
最前面的是兩位畫着白色妝面的少年,扮作引路仙童。
幾個青年擡着彩色神轎,轎中供奉着一尊将軍像,法相威嚴,頭戴嵌五彩珠寶的金冠,光芒耀眼,身着紅衣,衣袂飄飄,手中長槍挺立,槍尖透着寒光。
有人敲鑼打鼓,街邊店鋪紛紛挂起紅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
兩個紅衣少年跟在後面,腰間系着佩劍,劍身上隐隐有靈力流轉。兩人脖頸上墜着黃金鎖,衣服上繡有赤底金月的宗徽。
陸庚認得這身校服,赤底金月圖樣,取自清緣月明之意,隻有清緣宗内門晚輩能穿。
雖說早有聽聞,但這日子選得太差,剛出門便迎面撞上,那可是季清風的儀仗啊!
若說珩堯隻是厭惡他,季清風可是真會把他扒皮拆骨的!
就在這時,引路童子目光冷漠地掃來,面無表情。
陸庚全身猛地一激靈,大氣都不敢出,側身朝褚賦塵的方向靠了靠。
突然,一道陰影籠罩住他,頭頂被人扣上一方鬥笠,陰影撒下,周圍暗淡下去。
陸庚微微擡頭,瞥見褚賦塵低垂着眉眼看向自己,心不由得跳了跳。
也是,誰身邊還沒個仙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