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庚心中滿是驚愕,一時間竟忘了身處險境,腦海中閃過無數疑問:這狐尾究竟是何物?為何褚賦塵會突然長出狐尾?
可此時根本無法細思,他下意識地扣上褚賦塵的後腦,将他壓進自己懷中。
明知褚賦塵的修為比自己高,卻還是出于本能,後背朝下,自覺做起人肉墊。
後背重重撞上堅硬至極的東西,陸庚即便早有準備,要緊牙關,卻還是忍不住從鼻腔裡漏出一聲悶哼。
“唔……”這一下撞擊,讓他本就重傷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卻被他強咽了回去。
禦妖鈴以邪攻邪,代價便是,使用者會被困一段時間,使用時間越長,困得時間越久。
不過嘛,殺幾隻活屍,問題不大。
正想着,褚賦塵卻猛地被一股大力往後推去。後背再度受撞,陸庚已是罵娘的力氣也沒有了。
褚賦塵的聲音帶着一絲憤怒與難以置信:“你竟敢用禁術......”
陸庚無所謂道:“用就用了呗,吵什麼。”
“你可知,若是長期困于棺中,陰氣侵體,便再也活不了!”
陸庚莞爾:“小掌門,你很清楚此間門道嘛,怎麼你也用過?”
就在這時,棺蓋轟然閉合,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陸庚正壓在褚賦塵腰上,鼻尖抵着對方鎖骨間冰涼的璎珞。
“陸!庚!”褚賦塵利齒抵住少年咽喉,妖紋順着脖頸蔓上耳尖,眼中滿是憤怒與警告,“再敢用那破鈴,我便生啖了你。”
可尾音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陸庚忽的輕笑一聲,笑聲在這密閉的棺木中回蕩。
指尖輕輕拂過褚賦塵的頭頂,摸了摸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幽綠的妖瞳中映出陸庚驚愕的臉。
“原來褚掌門是隻炸毛狐狸,藏得可真好。”
褚賦塵下意識将他推開,卻無意間又碰到陸庚的傷處。
這傷常人難以做到無動于衷,更何況,陸庚還屬嬌生慣養那一挂。
他抓着褚賦塵袖子,半晌才喘勻氣,無奈道:“褚哥哥,殺人滅口留到以後,不如想想出去以後怎麼辦。”
腐棺搖如浪中舟,外頭傳來鐵鍊拖拽的“嘩啦嘩啦”聲,在這寂靜的黑暗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陸庚戳了戳褚賦塵腰間軟肉,試圖緩解這緊張壓抑的氣氛,說道:“你說這些行屍走肉的,是要給咱們配陰婚?”
頓了頓,他又想起傳聞,接着道:“聽聞狐族最擅幻術,不如你變個新娘……”話音戛然而止,褚賦塵利爪扣住他腕間命門,琥珀香混着血腥氣撲面而來。
“再聒噪,我先撕了你的舌頭。”褚賦塵冷聲道,然而在這冰冷的話語之下,卻隐隐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窘迫。
陸庚嗤笑:“小掌門,如今總算是不裝了。”
不知過了多久,棺蓋緩緩被打開,刺眼的光線瞬間湧入。陸庚和褚賦塵眯着眼,适應着這突如其來的光亮。
待重見天光時,隻見百具活屍正圍着一座青銅鼎虔誠跪拜。
鼎中屍油沸騰,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響。
活屍村長拄着脊椎骨杖蹒跚而來,他眼窩裡蛆蟲蠕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好一對仙門嬌客,正适合做燈芯。”
“做夢呢。”陸庚心道,偷偷靠近褚賦塵,靈力湧動,試圖安撫着褚賦塵紊亂的妖氣:“别急,咱們想想辦法。”
褚賦塵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着體内翻湧的妖氣,低聲道:“先假意示弱,尋機奪回路引,再想法脫身。”
終于,在活屍們準備動手的千鈞一發之際,他們瞅準時機,突然發難。陸庚大喝一聲,一腳踢飛身旁的活屍,力量之大,竟将那具活屍踹出數丈之遠。
褚賦塵則身形一閃,如鬼魅般迅速,兩人配合默契,左沖右突,在屍群中殺出一條血路,眼看就要闖出重圍。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殺聲震天,原來是陸光濟帶着人殺了進來。
裡應外合之下,屍村瞬間大亂。褚賦塵因之前妖氣未收,頭頂的耳朵還未完全隐去,在混亂中顯得格外醒目。
陸光濟一眼便看到了褚賦塵的異樣,微微一怔,最終還是移開了視線,帶着衆人繼續清剿活屍。
陸庚見狀,心一橫,猛地将褚賦塵抱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遮住了褚賦塵的耳朵,眼神堅定地看着陸光濟,仿佛在向哥哥宣示。
陸光濟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卻見弟弟将人護得更緊。
褚賦塵雖冷着臉,卻牽起陸庚滲血的手腕渡着靈力。最終,他長歎一聲,說道:“先回山解毒再說。”
等陸庚再次醒來,已身處安全之地。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身上,他從榻上彈起。
四下看看,發現已經回到了正心宗。
門外傳來騷動,四個人推門沖進來,四師弟一眼便看到陸庚,一把鼻涕一把淚,撲到他身上。
祁官鶴把玩着折扇:“我還以為你死定了!”
陸庚聳肩:“不好意思,沒死成。”
忽然,他聽到帶着掌風的一拳,輕車熟路地便躲,可誰知,那一擊并不是奔着他來。
歸鳴師姐一拳打在陸光濟背上,眼眶微紅:“去你他娘的,你怎麼當哥的,就這麼把人帶回來,你怎麼不幹脆讓他死外面得了!”
……
送走幾人,屋内隻剩陸光濟。他扶着陸庚重新躺下,欲言又止。
陸庚道:“哥,褚掌門呢。”
陸光濟動作一滞,掩下情緒,道:“走了。”
陸庚“哦”了一聲,悶悶縮回被子裡。
路光濟看着他,長歎一口氣,嚴肅道:“既知道他是何物,你好自為之,再不要接近于他。”
陸庚雙唇緊抿,突然笑開:“也是,還是再也不要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