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雖不得不擠在一處,卻整晚相安無事,甯言希迷迷糊糊坐起來分不清今夕何夕時,李清潭已經把街角買的包子放在桌子上了。
“抱歉啊,”甯言希終于醒過盹來,快速穿衣洗漱,“醒半天了吧,我們師門年滿十五歲的弟子都管得很松散,有點養成習慣了。”
“沒事,其實我也隻是習慣早睡早起了,出攤總是趕早不趕晚的。”
甯言希點點頭,更覺凡人的不易,身無修為無力自保,那些大宗門所追求的得道長生也與他們無關,隻能為了溫飽每日庸庸碌碌。想到這裡,不由得有些憐憫地望向李清潭,仔細一看這人今日穿了身淺綠衣衫,依然寬袖長袍亭亭玉立,隻是發簪換做了蓮花模樣。
李清潭也望過來,神色溫婉,“言希,怎麼了?”
“哦沒事,”甯言希耳尖微紅,慌忙移開視線,“隻是覺得挺巧的,原來你也喜歡蓮花,還記得我從前總被罰在藏書閣抄書,窗下的那池蓮花很漂亮,隻是有一年弟子下水遊玩差點出事,師父就讓把那個池塘填了。”
甯言希這番話說完隻覺得心頭湧上一些熟悉的感覺,隐隐覺得自己似乎也跟誰說過,卻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或許之前跟那死淩霄提過一嘴吧。想着便把視線移向李清潭,又覺得對面人的情緒莫名比剛才低落了些,可對方轉眼間又招呼自己吃包子,讓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等走進衙門的大堂時,太陽已經快升到頭頂了,甯言希把師門令牌收到腰側,走來走去查看牆上張貼着的草紙,李清潭不緊不慢地在他身側一步晃悠。
“這地方怎麼沒什麼小賊,全是些魔修在興風作浪,”甯言希邊看邊歎氣,“出師不利啊。”
李清潭也跟着他的腳步停下,卻手指着正中心一張嶄新的告示招呼甯言希來看,“言希,我看這個就不錯。”
甯言希順着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入眼是五十兩的優厚報酬,心覺不妙,往上一瞧原來是縣主女婿新婚之夜突發惡疾,病症描述倒是像邪氣入體,找來很多醫修都束手無策,隻得求助于江湖人士。
“可是…”甯言希有點心虛,“我從前倒是粗略學過替人祛除邪氣的基礎功法,隻是這邪氣不一,所有書籍中都隻說驅邪之事并無定法,應見機行事,基礎的不一定能有效啊。”
“試試嘛,說不定有意外之喜呢。”甯言希第一次覺得對面人笑得有些吓人,可搜腸刮肚卻找不出理由拒絕。
“好吧,咱們吃過午飯就上門看看。”
被縣主府的門衛引着往裡走,甯言希不由四處打量,隻覺得這府邸破舊陰森,而且有些被火燒過的痕迹。奇怪的是類似于被火燎過的白牆重新漆一遍明明并不麻煩,卻像是被人遺忘一般光明正大地展示着。
而李清潭進來以後便緊緊貼着人走,等快步走入門廳時甯言希終于想起同伴的存在,停下腳步來轉頭找人,卻不料兩個人差點額頭碰額頭地撞在一起。
“啊,”李清潭像是這才回過神來,略帶歉意地和人對視,湊近來壓低聲音,“有什麼不對嗎?”
甯言希有點尴尬地也學着壓低聲音,“倒也沒有,隻是覺得這裡的氛圍有些古怪。”
“嗯,或許那害得縣主女婿邪氣入體的魔頭就混在那幾個人裡呢。”李清潭眨眨眼睛示意甯言希往前看,隻見有四個人正兩兩端坐門廳在門廳兩側,甯言希被說得不由打了個冷顫,嗔怪地暼了一眼那剛認識一天便顯露出黑心本質的夥伴。
“在下甯言希,是懷陽派的弟子,這位是李清潭,是我的好友。”
李清潭在一旁微微傾身示意,那四人也紛紛站起身行了個禮。
“我叫呂雲卿,師從滄海閣,”右側與甯言希一般少俠打扮的少年搶先開口,“另外三位都是我的師兄師姐,方賢,李顧影,蘇還溪。”
呂雲卿一一指過去,另外兩女一男皆作短打勁裝,各自持劍行禮,甯言希隻得一一行禮回去,免不得寒暄一番,等帶着李清潭在一旁坐下後才松了口氣。
“甯少俠看來不喜社交啊,”李清潭湊近來和人咬耳朵,甯言希也往前湊,隻覺撲面一陣很清新的香薰味道,是幼時想象中月夜在池塘裡随風搖晃的蓮花的味道。
“門派裡除了每三年也才招進來十幾個師弟師妹,根本見不到生人,”甯言希愣了愣悄悄翻了個白眼,“李清潭,你要是喜歡社交下次你來,别躲後面偷閑。”
“哎呀哎呀,”李清潭笑着很輕微地搖着頭,“甯少俠這身份多拿得出手,李某這一介凡人與各位大俠攀交情,怕不是要遭人白眼了。”
甯言希撇撇嘴端坐回椅子上,打量起這四個人來,看來看去隻覺得這四人隻是普通的江湖人士,隻有這呂雲卿看着家裡條件很寬裕的樣子,劍上還挂了塊品相不錯的玉墜。
“言希,這滄海閣你知道多少啊?”兩個人無聊地呆坐了會兒,見還是沒有人出來招待他們,便又湊在一起咬耳朵。
“師父講解各門派功法時,隻調侃過這滄海閣坐落在西湖旁,不知道是在滄什麼海,又說這家武功靈性不足,輕功上乘,其他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