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言希驚喜地拉着人繼續往深處走,“等咱們有錢了,置一套這樣的院落多好,到時候就每天坐在裡面喝茶聊天喂魚下棋,别提多自在了。”
“嗯,”李清潭很是順從地被牽着衣袖往前走,目光卻很是固執停留在那人有些稚嫩的側臉上,藏在馬尾裡的珠鍊一晃一晃地又冒出了頭,“我記住了。”
“嗯?”甯言希沒聽清楚,剛想多問一句卻轉眼間被假山上的小亭子吸引了目光,又拉着人爬了幾節台階,坐進了涼亭裡。
“總覺得這個樣式的涼亭很是熟悉,”甯言希皺了皺眉随口一說,并沒有把這種既視感放在心上,卻見身邊人面白如紙,便急忙用手背試探對方額頭的溫度,“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李清潭勉強一笑,搖了搖頭,血色倒是逐漸回來了一點。甯言希探人額頭沒探出個所以然,便轉而摸起脈來,這臨時病人也不吭聲,一副臨時大夫要他怎樣他就怎樣的架勢。
隻見這臨時大夫摸着脈嘴上也不知嘟囔些什麼,片刻後終于很是小心地放下了病人的手,“李清潭,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太好。”
那少年很是遲疑地說着,又搖搖頭像是在否定自己的說法,“不對,你這是肝氣郁結之症,最起碼有半年了。”
“怎麼?小朋友還會看診啊?”李清潭挑挑眉擡起手來給自己把起脈來,在甯言希看來是很欠揍的表情,“可我倒覺得自己這脈象好得很,隻不過走了一上午有些餓了。甯少俠并非凡人之軀,自是沒有這種煩惱。”
“你!我的醫術好得很呢,我師父都誇過!”甯言希很是不服氣地反駁着,又自覺這話沒有氣勢,又往遠離這人的方向挪了一大段距離,借此表示自己真的生氣了,這種好心當驢肝肺的行為真的很過分。
李清潭倒是見好就收,很是無賴地跟着坐過去,“甯少俠,在下知道你醫者仁心,但也要考慮一下凡人腹中空空,不堪承受啊。”
“真的這麼餓啊,”甯言希睜大眼睛轉頭看向那人,卻見這人眨眼間換上一臉溫和笑意,附帶一副讨饒做派,便很快消了火,“那咱們趕緊回去吧,想來馬上就要開宴了。”
甯言希猛地站起身來,很是習慣地伸手把那位柔弱的凡人拉起來,卻忽的聽見一陣哭聲。兩人不約而同地躲到涼亭的柱子身後,靜聲觀察,卻見一位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邊哭便跑了出來,頭上那些名貴的朱钗随着動作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剛跑到假山前面便被緊跟在身後的侍女拉住了。
“夫人,正值壽宴老爺不讓您随便走動。”
甯言希心下一驚,隻覺又遇到了什麼江湖大事,又上下掃了那女子一眼,身材樣貌頗覺眼熟,看了半晌不自覺地偏過頭去找那雙狐狸眼睛。卻見李清潭像是根本沒在觀察那兩個女子,反而一直在盯着自己似的,他一轉頭兩個人目光便撞在了一處,于是甯言希又頗覺自取其辱地把頭轉了回去。
這時下面的兩個人像是已經争執過一輪了,那夫人哭哭啼啼不知在小聲說些什麼,隻聽到什麼“姐妹”、“囚禁”之類的字眼。
甯言希瞬間在腦袋裡拼湊出了一個故事,這個年輕女子被呂老爺子強娶囚禁,連從前姐妹的面也見不到,隻能被困在這深宅大院裡。想到這裡心中更生悲涼,看下面兩個人又開始拉拉扯扯,便握緊手中佩劍想要飛身下山,主持正義。
不料還沒邁出第一步呢就被人從身後牢牢圈住了腰,李清潭明明看上去柔弱可欺,力氣倒是不小,此時更是抱緊了他,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了一起,甯言希隻覺耳廓被那人的氣息吹得發燙,“清官難斷家務事,言希,不可僅憑臆想便斷人死活。”
“可是!”甯言希掙紮着,用氣音辯解,“不去親自問問怎麼會知道啊。”
“那也隻是一面之詞。”李清潭悠悠歎了口氣,收回手上力氣。
甯言希身上一輕掙脫開那人懷抱,探頭一看哪裡還有那兩個人的身影,便瞪圓眼睛對着李清潭哼了一聲,走出了涼亭。
反觀李清潭倒是亦步亦趨地跟着人往回走,顯然沒把兩個人片刻前的小摩擦放在眼裡,甚至有心情伸手整理少年剛剛一通掙紮之下被弄亂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