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無言地整理行囊,門這時恰好被敲響了,門外意料之内地傳來那位呂少俠很有活力的問好聲,兩人便又很是默契地背好東西往外走。
早上這陣莫名其妙的安靜倒也并非因為有矛盾,隻是甯言希又陷入了有些羞惱的情緒,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半夢半醒之間喊了那人的名字。如果真的喊了,那豈不是顯得自己心裡有鬼,對知己别有所圖,但如果沒喊,李清潭又為何是那個反應?
甯言希用餘光掃那人,卻像是被那人察覺了似的嘴角微擡着看過來,吓得甯言希又手上很忙地把本想直接扔在客棧的米糕塞進了包裹。
可是李清潭這人也真是奇怪,甯言希不由得再次魂遊天外。當時自己大腦一片混亂,并未作出回答,李清潭卻像是本就沒有一定要個答案一樣,沒有繼續追問,面上卻一直是一副得意的神色,像是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好事,看得甯言希很是困惑。
推開門那位呂少俠今日換了身廣袖長袍,顯得有些正式,動作上倒是毫不不見外,作勢要幫忙拿李清潭手上還沒背起的包裹,被婉言謝絕了也并不在意,引着他們在大堂裡坐下了。又見李女俠今日換了身鵝黃衣裙,凳子邊沿靠着個被布緊緊包好的長條物件,粗略看形狀倒像是劍,走近看才發現李顧影發上還别了兩支尋常女子戴的朱钗,那墜下來的流蘇正七零八落地搖晃着,氣質便轉眼從飒爽女俠變為了清秀的鄰家姑娘。
“李女俠今日倒與以往不同,”甯言希很是客氣地恭維了幾句,“呂少俠也是。”
“甯少俠就不要打趣我了,”李顧影微微一笑,舉止比以往柔和了些,“這也算是不得已而為之,我還是更喜歡江湖人士輕便些的服飾,行動起來比較自在。”
呂雲卿招呼小二再上兩碗馄饨,轉頭便對着師姐從上到下誇了好一通,誇得李女俠苦笑不止。
這邊甯言希似是被一打岔便忘了之前兩人的不自然,又湊過去和人咬耳朵,“李清潭,你看你不是穿綠色就是穿白色,也太素了,不然進城後我們去成衣鋪逛逛?”
“甯少俠還剩碎銀幾兩啊,就敢去揮霍了?”李清潭早上那副礙眼的得意之色已經消退了,此時又換上了漫不經心的神情,“在下過慣清貧的日子了,這衣服夠穿就行。”
“那怎麼行?你跟了我肯定不能短你吃穿的!”甯言希瞪大雙眼,“紅色怎麼樣?你穿肯定特别好看。”
“那就先謝過甯少俠了。”李清潭眯着眼看着甯言希心滿意足地把身子轉回去吃起馄饨來,輕輕搖了搖頭,可等低下頭吃馄饨時,嘴角卻壓不下笑。
言希總是這樣,李清潭隻覺心頭悸動,歡喜到一半卻不由漫上一層恐慌之感。假如有一天他把那些好都收走了呢,他會永遠永遠對自己好嗎?
李清潭悠悠歎了口氣,看着那人望向自己略帶擔憂的目光,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沒有關系,他想,這些好他會永遠攥在手裡,給了他便不要想着收回去。
等他們三人走到呂府附近,已經快要開席了。甯言希左看看右瞧瞧,拉着李清潭的胳膊一路上悄悄感歎這陣仗真是不同,還沒走到門口呢,附近的小巷街道就已經堆滿了小商小販,大概是都知道來呂府參加壽宴的都很有身份,就搶着來做富人生意。
這城裡的景觀也與甯言希之前所見很是不同,街邊的點心小巧精緻不說,路過的屋舍也幹淨别緻。再往前走四個人走過了一座小橋,甯言希興奮地扒着邊沿看潺潺流淌的清澈河流,目光剛掃到那撐船的船夫和搖搖晃晃的小舟,便被抓着後脖頸子揪了起來。
甯言希偏過頭來隻見那雙狐狸眼略帶無奈,指了指前面快要消失在人群裡的那對師姐師弟,便被人輕柔地牽着手左穿右躲,又回到了那兩人身後。
就這樣四個人很快就到了大門口,李女俠上前給門衛看了看師門的令牌,就這樣帶着他們很順利地抵達了舉辦壽宴的園子裡。
甯言希四處打量着,隻見這壽宴不似尋常宴席一般設在大堂,倒是擺在露天的園子裡,草草看過去隻覺草木蔥郁,令人心情愉悅。侍女将他們帶到了一處較為偏僻的圓桌上,李顧影行了一禮道他們這就要去獻禮,又說呂老爺子的壽宴向來沒什麼規矩,可以随意走動,便拉着師弟走了。
甯言希心想這倒合了他的意,就強行拉起剛剛坐下的李清潭要他陪自己逛一逛。
兩人眼見這擺滿圓桌木椅的空地上都是相互交談奉承着的人們,這些人倒不像是江湖人士,硬要說更偏向于成功的商人,衣料是統一的綢緞質地,正舉着酒杯四處攀談。
甯言希莫名抗拒往那群人裡鑽,還沒等開口李清潭就拉着他從旁邊繞了一下,鑽進了一條羊腸小道,景物便瞬間不同起來。
隻見入目是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亂石圍起來的池塘,圍着道路栽了大大小小的樹木。正值春夏交接的時候,花草便因此顯得格外脆嫩,這時微風很是輕柔地吹過來,帶來了陣陣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