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門秘術…倒是沒有,”甯言希臉熱一瞬,又擺出點強硬的姿态,似是接受了那人略帶調笑之意的拜師之言,“你這身體弱,便隻能先紮紮馬步練一練身法,基礎打牢才能修習術法。”
話說此處甯言希便捏過那人的細瘦腕子,拉着人停在了一片空地上,暗夜寂靜裡卻聽耳邊水流湍湍永不停歇,甯言希卻莫名生出些平靜安甯之感,隻覺往事如流水,未來皆可盼。
李清潭似乎也被這難得的靜谧氛圍感染,仔細地用那雙狐狸眼睛描摹少俠略顯稚嫩的面龐,神情卻越發不安,片刻後似是終于有了勇氣,微微低頭直視着那對漂亮杏眼,喃喃道,“小希,若是…有一日你發現我有很多事瞞着你,你會怎麼樣?”
“瞞着我?”甯言希聞言瞪圓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有什麼事瞞着我?”
“我是說…假如,”李清潭反手握住面前人小臂,近乎懇求,“假如我不得已之下瞞了你一些事,你會如何?”
“假如?”甯言希有些狐疑地瞥了人一眼,又思索了片刻,“或許我會生氣吧,你知道的,我總是很容易發脾氣。”
甯言希小心翼翼地看那人皺起的眉眼,柔弱之間似是暗含失落,莫名有些于心不忍,又連忙道,“但你總是不同的,若是你有事瞞我,我也隻會生氣一陣,隻要你來哄哄我,我們便又能和好。”
說罷又撒嬌似的晃晃那被人死死抓着的手臂,勸解道,“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對我坦誠相待,畢竟你是我下山後結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我唯一的知己。”
李清潭嗯了一聲,不知在想什麼,隻是松開了那鉗制着人的手,望着人的細長雙眸帶着綿綿情意,令人心顫。
甯言希被這人的做派撩得面上發熱,隻道李清潭為何總是如此神秘難懂,難以看透。可轉念一想,人嘛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即使兩人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也并非一定要将自己的全部和盤托出。就這樣開導了自己片刻,似是終于想起正事,雙手按住面前人平直的雙肩,要人曲下膝蓋紮好馬步。
李清潭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似是不堪承受這等身體上的錘煉,于是眉眼微蹙,顯出些脆弱之意。那甯言希卻心如冷鐵不動如山,強硬地圍着人轉來轉去,這裡拍拍那裡摸摸,忙活半天才終于糾正好姿勢。卻見面前人神色難得失了往日的淡然,噗嗤笑出了聲,見人無語地看過來又連忙收斂笑意,環住人肩膀輕輕拍拍,權作安慰。
“跟着本少俠闖蕩總得有點防身之法,”甯言希微微彎腰用面頰輕蹭這人垂落在肩上的細長發絲,湊近了能嗅到點皂角的清香,而甯言希不知為何格外在意李清潭這頭漂亮長發,隻覺得李清潭這幅模樣很是順眼,令人心生歡喜,“你便委屈這一時,等練成了你便可以和我們俠客一般舞刀弄劍除暴安良,多麼有意義呀。”
李清潭似是興緻缺缺,聽聞此言也并不如何興奮,隻隔了一刻便目光盈盈地盯着人看,嘴上抱怨自己腰酸背痛腿麻腳疼,哪裡都不爽快。
甯言希心說這老狐狸又在裝可憐,哪裡有這麼辛苦,幼時自己一紮馬步便是一整個下午。可一對上那擾人視線又不由得有些心軟,隻得很關切地蹲在人身前替人捶腿,又仰起頭關切道,“這基本功可不能練一會兒便歇一會兒,你便暫且忍耐一會兒,”
李清潭似是終于接受自己的坎坷命運,輕輕嗯了一聲,低頭去瞧少俠那圓潤眼尾,頗覺歡喜。又盯着那随着動作一晃一晃的馬尾,不由想起手掌放上去時的觸感,想起曾經也有一位少俠因為怒意瞪圓了眼睛,前一刻還抱怨他整日長在搖椅上,後一刻便笑鬧着撲進人懷裡,隻一擡手那發間滑手的珠串便從指尖掃過。
甯言希見人不說話了,有些擔憂地擡起頭來,卻被那人的莫名神情燙到,隻得手忙腳亂地替人捏捏關節穴位,手上做着嘴上也不停歇。
“那些百姓也不知能否無恙,”甯言希語帶擔憂,“不如我去找一趟淩霄師兄,好歹将她們勸回去。”
“甯少俠,我知你責任心重,”李清潭此時似是累到,一呼一吸之間略顯急促,卻面上無汗,毫無狼狽之态,“隻是對于失去至親的人來說,你能做的很少。”
“可總該一試…”
“是幫她們尋回親人?還是勸解她們莫要執迷不悟?”李清潭眨了眨眼,語調溫和,“人們隻會說你壞了好事,怕要唯你是問呢。”
甯言希聞言哦了一聲,便沒有再回應,隻是沉默着席地而坐,隻那雙生動雙眼藏不住事般暴露出主人此刻的低落心境。
李清潭見狀隻是微微歎氣,直起身來一撩衣擺就勢坐下,甚至得寸進尺般倚在那少俠身上。甯言希隻覺肩頭一重,知這人要偷懶,便轉過頭面帶不滿地盯着人看,似是要發難。這邊李清潭卻眨着那狐狸眼睛熟練地讨饒道,“實在是累了,在下不比少俠一般年少有活力,便讓我歇歇吧。”
甯言希抿抿嘴,隻輕哼一聲便不再搭腔,一仰頭卻發覺今日這輪明月果真極為奪目,隻因這光亮灑下來的模樣實在靜谧而美好。
“我總覺得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便與你相識了,”甯言希感受着身邊人規律的呼吸聲,略帶遲疑說道,“說不定我們有前世的緣分,今世便成為了知己。”
“或許吧,”李清潭沒有骨頭般懶懶滑到人懷裡,頗有些無賴味道,“或許前世你是犬妖,我呢是蛇妖,你救了我,我們便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