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街裡繞過一周
我便化烏有
你還嫌不夠
我把這陳年風褛
送贈你解咒”
一陣掌聲。葉知秋的臉紅了,她逃也似的說了謝謝,跑下來,連麥克風也忘了摘,連忙又還回去。終于下台的時候她長出了一口氣,問林遷雨:
“怎麼樣,我唱的還不錯吧。”
“嗯。”林遷雨點頭。
其實說實話林遷雨覺得這首歌其實是不适合她的。讓富士山私有的愛太空太悲傷,不像她的樣子。
可她在台上的時候,一口塑料粵語卻唱得出哀愁。林遷雨在台下望她的時候,看見她的眼鏡,隻覺得眼神也是難過的,讓她幾乎相信她是悲傷的。幾乎相信了。
之後林遷雨上台唱了一首《追光者》。唱副歌的時候在葉知秋的帶領下大家拍起手來,聽她唱:
“我可以跟在你身後/像影子追着光夢遊
我可以等在這路口/不管你會不會回頭
每當你為我擡起頭/連眼淚都覺得自由
有的愛像陽光經過/邊擁有/邊失去着......”
林遷雨反而覺得自己唱的不好,至少選的歌不好。葉知秋卻自稱被她高超的歌聲折服了。投票的時候她倆斷層式奪得前兩名,成功獲得了校賽的入場券。葉知秋激動得跳起來,轉身便要和林遷雨擊掌。林遷雨沒理她,隻是一個人靜靜收着東西。
國慶放假了。葉知秋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林遷雨回到宿舍,她從床底下拽出自己的行李箱,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塞進去。
寝室長黃文月舉着手機和男朋友聊天,一邊指派她出門的時候把垃圾扔了,順便去給她倒壺熱水。已經被指派了一個月的林遷雨氣到發笑,另外兩個舍友絲毫沒有幫她忙的意思。
林遷雨冷笑,把室友的兩袋垃圾撿起來,拎起行李箱站在了門口,精準地扔進了黃文月的床底。
招笑,寝室長是想當的,當了之後就隻會指派别人幫幹活?她也不慣着,之前給她服務了一個月算她眼瞎了。
母親給她發來消息,說國慶前幾天還是回不了家還給她發了五百塊錢。林遷雨收了,随後把手機收進口袋。
她拎着行李箱背着書包坐上公交車,感覺心裡燃着一團火,四肢百脈都是熱的。她戴上耳機開始聽歌,末班車上隻有寥寥幾人,初秋的晚風融化在路燈的暖黃色燈光裡,耳機斷斷續續傳來聲音:
“每當我為你擡起頭/連眼淚都覺得自由
有的愛像大雨滂沱/卻仍然/相信彩虹”
真的會有這樣的愛嗎?林遷雨想,不免覺得在這夜裡一個人實在寂寞。公交車轉過一個彎,又開上一條新的路。
可惜不會有人值得這樣的愛。
林遷雨有點寂寞,但也隻是一點點寂寞。她靠着窗,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公交車停了下來,根據四周模糊的景色來看,是葉知秋下車那站。林遷雨剛想收回視線,但她好像看見一個人影在公交站台上。
葉知秋站在站台上。
她看上去像是在等人,摘下了眼鏡梳了很好看的劉海,林遷雨莫名覺得她很好看,比平時的她漂亮很多。她看着路過的公交車,看向林遷雨平時常坐的那個位置,終于她看見了林遷雨,她站起來,身影在路燈和站牌邊呼喊着,揮着手叫她的名字。林遷雨!
林遷雨沖到後門,也朝她揮手。然後她笑,沖林遷雨點頭。
後門關上。一陣慣性,林遷雨往後一仰,好容易站穩身子,車輛已經開始去很遠。她扒在車窗上看,葉知秋的身影已經坐回了站台上,空空蕩蕩的隻餘她一人。
林遷雨打開門回到家,亮白色的燈光亮起,不帶什麼生機。這時候她突然開始想葉知秋在等誰。
收拾好落灰的家裡,洗了個熱水澡。林遷雨照鏡子的時候突然想到,那輛車已經是末班車了。
這麼說的話,也許葉知秋是在等她。
林遷雨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很重的黑眼圈,濕搭搭的劉海,同樣不帶什麼光彩的眸子。她突然笑,也許覺得自己竟然如此自作多情。
他們根本就不熟。
那她等的人也許終究沒有來。
那很悲哀了。
林遷雨想着,突然想到一個很美的比喻:她也許在等秋天,在一座尚未進入秋天的車站。
林遷雨拉開窗,一陣涼風吹來一片黃葉。也許她等到了吧,因為秋天已經到了。
見一葉而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