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天氣逐漸變熱,轉眼已經到七月份了。
暑夏來了。
桃花林的桃花早已凋零,也到了苦無大師該離去的時候。
這日,白甯三人像三個月前一樣,拎着好酒好菜上山去拜訪苦無大師,隻是這一次是去餞行。
四人飲酒吃菜,絲毫沒有離别的氛圍。
就在白甯跟苦無大師探讨桃花釀怎麼做得更好喝的時候,虞熙放下筷子,認真地道:“大師,我想跟您一塊走。”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白甯。
她滿臉不可思議地道:“你要走?錦顔怎麼辦?你不要她了嗎?”
虞錦顔聽到後,頓時扁嘴要哭。
“熙熙,你不要我了?嗚嗚嗚不要不要不要,我會乖乖的,熙熙不要走嗚嗚嗚......”
淚水缺了堤,嘩啦啦的流。
虞熙大感頭疼——她都不知道原來六歲的孩子也會有頭疼——她狠狠瞪了眼白甯,然後連忙哄着虞錦顔。
“我不是我沒有你别聽甯姐瞎說!我不會丢下你的,永遠不會!我隻想跟着大師出去遊曆一下,長長見識而已,不會不回來的。”
虞錦顔抽抽嗒嗒,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嗎?”
鼻音濃濃,看着虞熙的眼神充滿依賴。
虞熙心中一軟,握住虞錦顔的手,掌心貼住自己的臉頰,她輕輕蹭了蹭,軟聲道:“嗯。媽媽在哪,熙熙就在哪。”
虞錦顔這才收住淚水,但還是嘟着嘴巴,問道:“那你是什麼時候回來?”
虞熙道:“大師不是每年春天桃花盛開的時候都會回來嗎?我跟大師一起回來。”
虞錦顔伸出小指,孩子氣的道:“拉鈎,我才信你。”
虞熙一愣,相似的情景一閃而過。
随後她按下那股愁緒,神色自然地伸出小指,鄭重地道:“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虞錦顔接道:“誰變誰是小狗!”
虞熙點頭,小手細心地替虞錦顔擦幹眼淚,溫聲道:“好。”
虞錦顔才破涕為笑,心滿意足的繼續吃飯。
白甯自知自己誤會了,于是乎尴尬地摸摸鼻子,低頭喝酒。
虞熙這才轉頭問大師道:“大師,可以嗎?”
苦無大師摩挲着佛珠,道:“外出遊曆很苦。”
虞熙堅定地道:“我不怕苦。”
苦無大師又道:“或許會遇到危險。”
虞熙絲毫不受動搖:“我不怕苦,不怕危險,隻怕自己淪為庸才。”
苦無大師沉默半響,忽而彎唇一笑:“同時,遊曆也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事、美麗的風景和可愛的人。”
虞熙褐眸一亮,語氣期待地道:“那您是同意了?”
苦無大師抿了口酒,含笑道:“有何不可,樂意至極。”
白甯一把捂住臉,小朋友太有主見,她該怎麼辦!?
苦無大師見狀,安慰道:“你就當她是出去散散心吧。”
白甯聞言,深深歎一口氣,躺平不掙紮了。
三日後,虞熙背着小背包和酒囊,跟随苦無大師離開了白城。
小背包被白甯塞得滿滿當當的,裡面有錢、衣服、藥包、按摩藥膏、幹糧......還有一把小匕首。
小匕首款式普普通通,但很是鋒銳,這是白甯送她的,說是防身用,如果遇到變态,就紮他!
虞熙哭笑不得的收下匕首。
二人離開白城,一路朝北,目的地是千裡之外的冰湖鎮。
冰湖鎮是一個臨近西北大草原的三線城鎮,以畜牧為主,據說那裡的湖泊很多,大大小小有上百個,到冬天的時候,鵝毛大雪飄飄灑灑鋪滿大地,湖面結冰,形成一面面晶瑩剔透的冰鏡,宛若仙界寒宮般,美不勝收。
虞熙算了算他們的腳程,此時盛夏,倘若不坐車的話,走去冰湖鎮也要幾個月,倒是恰好趕上冬季雪景。
初次離開母親遠遊,除了有對母親的牽挂外,更多的是新鮮感和期待,因此虞熙忍不住路上多問了許多問題,與平日寡言少語的形象大不相同。
......像隻離籠的鳥兒般歡快。
大師如此想着,面上樂呵呵地逐一解答虞熙的疑問,順道還談起冰湖鎮的風俗人情、當地美食等。
“冰湖鎮我幾十年前去過一次,那時候正值寒冬,大地銀裝素裹,望眼盡是皚皚白雪,好不幹淨,我與友人登上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頂有一面冰湖,湖面迎着藍天白雲,天地一色。那湖心有一朱紅八角亭,我們幾個便進去,擺起小紅爐溫酒,一邊聊天,一邊飲酒賞雪,好不惬意。後來離開時,見亭子無名,阿秀......我一摯友便在柱子上刻了‘湖心亭’三字,以表到此一遊的意味。”
阿秀?
這個名字,虞熙有點印象,之前去找大師的時候,總見他把一本泛黃色手劄揣在胸口處,幾乎形影不離,顯然是重要的東西。
而‘阿秀’這個名字,就是她某次偶爾間看到那本手劄的封面——《迦藍手劄》,落款為阿秀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