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趕到市集時,已經有不少人了,商戶們聚在一起,成列隊排好,吆喝聲此起彼伏,人頭攢動,很是熱鬧。
順着人流走,就能将市集逛遍了。
沈柳是頭一回來,很是新奇,倒是小姑娘來多了,拉着小哥兒往人堆裡擠。
倆人出門早,都沒顧上早飯,走這一路早都餓了,一到地方就直奔着吃食去,她早想吃市集的豆腐腦了。
賣豆腐腦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阿婆,頭上圍一條藍布巾,隻露出雪白的鬓角,見倆娃娃過來:“來碗豆腐腦啊?”
“兩碗,一碗多放些蔥花。”顧知禧看向沈柳,“哥夫,兩個銅闆。”
沈柳笑着點頭,将錢袋子拿出來,掏了兩個銅闆。
顧知禧一眼就認出來了,睜圓了眼:“這是阿哥的錢袋子吧?這他都給你了?”
沈柳羞紅臉,忙将錢袋子拉好收進懷裡:“他是見我沒有……借、借我用的。”
其實他也知道,錢袋子是很私人的物件,他們村子裡,有挺多姑娘、小哥兒給漢子繡錢袋子定情的。
顧知禧瞧他那寶貝的模樣,歪頭笑了可久。
沈柳伸手撓了把臉,小聲道:“吃豆腐腦了。”
顧知禧不再鬧他:“好。”
兩人拉過小馬紮,沈柳将背上的小筐卸到地上,找了個靠裡的位置坐下。
老阿婆掀開布蓋頭,從筐子裡拿了隻幹淨瓷碗出來,另隻手打開木桶蓋子,先用勺子撇掉一層水,再舀了勺豆腐。
木桶外頭裹着棉被保溫,豆腐還熱乎着。
自家釀的豆腐,都是用的新鮮豆子,豆腐又軟又白,盛到碗裡還晃蕩蕩的。
最要緊的還是醬油鹵子,阿婆打開木桶蓋,一股醬油香味溢了出來,她舀起一大勺子蓋在軟白的豆腐上,醬色的濃稠湯汁就将豆腐浸滿了,再抓上兩把香菜、蔥花撒在上頭,看得人口齒生津。
豆腐腦邊上就是賣燒餅的,千層的芝麻醬燒餅,上頭撒滿了黑芝麻,外酥裡嫩,沈柳也拿銅闆買了兩個。
兩人坐在一塊兒,沈柳以前沒吃過這好東西,學着顧知禧的模樣,用勺邊将豆腐切開。
他張開口輕輕咬了一口,豆腐軟嫩多汁,配上醬油鹵子,口感豐富,很是好吃。
沈柳抿了抿唇:“要不買些回去……”
“放碗裡會灑,而且筐裡還得放小雞呢。”顧知禧吃了口芝麻燒餅,鼓着小臉兒說,“阿哥會自己去吃的,你不用擔心他。”
“啊……沒有,我是想給、給阿娘帶。”沈柳急着解釋。
顧知禧擡起頭,了然地看他一眼,又埋頭吃了起來。
倆人吃好了早飯,繼續往市集裡頭走。
東西販賣得很是齊全,瓜果蔬菜、布匹綢子、香粉胭脂……大到小豬崽,小到針線,應有盡有。
沈柳卻在一處不起眼的小攤子前停住了腳。
賣貨的是個年輕漢子,正抱着手臂蹲在地上,見有人來了,才站起身:“客官,來看看毛筆。”
漢子隻拎了個筐子,筐子上頭架一塊長條木闆,上面擺放着毛筆。
沈柳蹲下來看,他不多會買這種東西,隻覺得顧昀川該是用得上。
顧知禧也跟着蹲到他邊上,小聲說:“想給阿哥買啊?”
沈柳不多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賣毛筆的漢子也蹲過來,拿筆給他瞧:“這是羊毫筆,這個是狼毫的,狼毫要硬一些,筆鋒利、筆畫精緻,小哥兒是買了自己用,還是送人啊?”
“送人的。”
年輕漢子一聽這話兒,忙将筐子上的長條木闆端開了,仔細一瞧,筐子裡七七八八裝了好幾種樣式。
他拿出幾支來:“送人得寓意好,這上頭刻竹子是節節高升,這個是祥雲,平步青雲,小哥兒是送讀書人吧,這些都是好意頭。”
沈柳卻搖了搖頭:“有旁的嗎?”
“那這個。”漢子打裡頭又翻出一支來,“高山流水,送知己至交的。紫毫筆,紫氣東來,也是好兆頭。”
沈柳指尖輕磨着筆杆:“多少錢啊?”
“十五文。”
“十五文啊……能便宜些嘛?”
“不好便宜的,這是取的山裡野兔背後帶鋒的毛,老師傅的手藝,是好筆。”
漢子又拿出些旁的筆來給沈柳瞧,筆尖軟榻無鋒,毛色混雜,确實差出不少。
見沈柳是真想買,可又猶豫價錢,顧知禧幫着說話:“您就便宜些嘛,我倆打老遠過來的,這一大早該是頭一單吧,咱互相讓一讓,也圖個開門大吉。”